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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43)

作者: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当然还有鲜花,有演奏小提琴的古董电臂,有昏暗的灯光或点蜡烛的室外。这里是最好的最贵的最美的,所以才是配得上Linda的。玉子这么想。

但,有问题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选择卡芒贝尔,而是上七楼的路程和路上会有的东西。要到顶层,先要经过主楼梯,从一楼上到五楼,再穿越一个狭长的走廊,到一个看守严格的楼道,从五楼上七楼。一楼到五楼问题不大,她想,顶多是光怪陆离,谁知道这些人在房间里又在干什么?发出的噪音会是吓死人还是让人起鸡皮疙瘩?是快乐还是痛苦?五楼到七楼才是问题所在,那里有最著名的、自负盈亏不依赖任何人的曼特侬会馆,以及曼特侬会馆里的伊丽莎白和妮可,她在哪里——

以前或许也可以,现在她实在不想撞见这两人。伊丽莎白还好,不常出现。妮可说不定就在门口抽烟,或者在监视摄像头里看见了自己——她知道妮可的视神经芯片是独立的,连接着外面的监控——然后一溜烟跑出来问好。

太尴尬了。她又不能告诉这俩人关于Linda的事,她自己还说不好呢,万一呢?万一谁多一个嘴,不论她们看出来没有?无论此刻自己如何打算,她们说了怎么办?

真要命。

与Linda一级一级地上楼梯,总也快不起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想也不能让Linda走得太快。Linda似乎对周围被质量堪忧的老式LED灯的灯光映成暗红色的走廊非常好奇。她回头看看Linda,看见灰绿色眼睛里的神采如蝴蝶振翅般轻轻晃动,猜测Linda必然已经听到了走廊这头那头的房间里可能隐藏着声音。

比如——

她听见了,在走到三楼的时候,她想Linda也听见了。那种怪异的咕哝。像是成年男子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既不能忍住不哼哼,又不至于发出过大的声音。她看见Linda的脑袋微微向那头转了一点点,声音就突然大起来,她一阵尴尬。

“走吧。”她轻声说。Linda看着她,她发誓她看见了里面一闪而过的狡黠。

“好。”但幸好Linda没有笑出来。

她稍微加快速度,Linda似乎也跟得上,不时两人就接近了五楼。她的心跳也逐步加快。上七楼必然经过曼特侬会馆,但是从楼道这头看不到曼特侬会馆,得绕个弯,转过弯去就来不及躲开妮可,可是不转弯也看不见——

她又听见了。这次声音太大,还不止一个来处,Linda肯定也听到了。

有人在释放快乐,以表达痛苦的形式;有人则反过来。有男人,有女人,有类似男人的女人的声音,也有类似女人的男人的声音——真够尖的——从位置她都能判断出来大概是谁家,也有几个声音的主人她认识。“苏比斯阁楼”,“拉瓦莉埃城堡”,“鹿苑”。她从来不觉得这些地方不堪入目,哪怕她来的绝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来吃饭——尤其是这几年——她也自由穿梭其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避忌的,男人女人,欲望和疯狂,这分明是日常生活。

然而现在Linda出现了,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说是兽性、不如说是普通人性的东西。

她甚至为此自惭形秽。

可她居然在此刻听见了Linda轻微的笑声,不由得惊诧地回头,询问的句子一团模糊,卡在喉咙里。Linda见状,笑道:“我是笑你。”

“笑我???”

“笑你啊。笑你——”她的疑惑就要被那笑容给稀释干净了。“笑你害羞。”

做梦都梦不到会这样百口莫辩。固然是真的害羞,却不是那方面的害羞;一旦被对方以为是那方面的害羞,往下怎么办?远的不说,一会儿遇见了曼特侬会馆的人,这不成了现成的半说谎?

“我、我、我、这不是才下午吗?!这、这——”

Linda笑意更甚,她更加口不择言:“谁说我——”

“嗯?”Linda挑着眉毛,专等着她的下文,可她没有。她想起有一次法兰契斯卡说,有许多话说是一种爱的表现,没有也是,表现得越极端爱得越深。

“我们走吧。”于此逗留恐怕有人去给曼特侬会馆通风报信,还不如赶紧走。

两人在时而闪着红光、时而映着蓝光的走廊里穿行,身着锦衣华服身姿曼妙的女子偶尔站在一旁的门框里,倚靠在类似柜台的地方,她们抽着烟,弄得整个楼道烟雾蔼蔼,恍若幻境。一开始有的人没有认出低着头的她,只看见后面高挑美丽的Linda,立刻伸出手去拦截、搭讪,只是往往说到一半就看见了被牵着的手,再看见手的主人,也就无声地放过了。偏巧遇见个男人,长卷发大波浪,细红唇削白脸,比一路上的莺莺燕燕妩媚十倍,拦住Linda不说,认出玉子之后放是放了,未几却追上来把一段细小的、喷了香水的绶带轻轻地捆在Linda被玉子牵着的那只手上,啥也没说——玉子看来他差点准备要亲一口了——虽然玉子掉头就走,Linda也没说什么,这家伙却在两人走了没多远之后用尖细的嗓音大喊道:“玉子小姐!有空常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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