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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48)

作者: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我发现一切对我都没有用。当我写不出来,我感到痛苦;我试图驱逐痛苦,结果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我问遍了你们所有的治疗方法,只差去切掉脑子:于是我只能泡在痛苦里,用酒精浇灌我。结果你猜?我发现我这样反而能够写出来!我越痛苦,我写得越好!不会痛的人配不上艺术!逃离痛的人配不上艺术!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接受我虽然生在艺术的末世,却不是完全地对不起先贤!我不是一无是处!我虽然不能把火炬传递下去,但我可以把自己燃烧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戴安娜——”

“人没有别的天敌,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除了自己!人没有别的敌人!”

“戴安娜——”陈蕴想要平息戴安娜的情绪,戴安娜突然笑起来,握刀的手臂垂下去。

陈蕴看见那钢琴家的手迅速地把刀反握,“戴安娜!”

“陈蕴,你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感性吗?”

“当然记得。”戴安娜后退的步伐停下了,陈蕴也只好停下。

“我当时说,是因为创造力。这几年我开始觉得,创造力或许也会终结于我们这一代人。当人们不再懂得欣赏,也就不再能够创造。所以,我要修改我的说法: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具有神性,是能够在对的时候,自我毁灭{22}。”

说毕,戴安娜猛地向后一跃,撞破玻璃罩,掉了下去。

陈蕴和卫剡扑过去看,却看见一架飞行器缓缓飘起来,上面躺着已经昏迷的戴安娜。

“难为你,这么机灵,动作这么快。”陈蕴说。“我代替她谢谢你。”

禹品坐在马特夫妇的床上,揉着刚才奋力敲晕戴安娜时撞疼的手臂。“没什么,毕竟……”

两人的目光一道望向角落里的古董钢琴。

“我也想再听到她弹琴。哪怕还是在很私密的见不得人的场合。她会去哪儿?”

“疗养院。我替她联系了。之前先住医院去,治疗一下,平静一点再走。毕竟病房绝对安全。”陈蕴叹息,“安全得简直像非常干净的古代监狱。”

“那也好。”

“杰森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已经这样了。后来她说了什么?”

陈蕴于是把戴安娜说的话复述给禹品听。禹品听完,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接着忽然站起来,走到钢琴前,轻轻抚摸着钢琴键。

玻璃破损的地方依然有风雨灌进来。

钢琴键发出几个不规律的冰冷音调。

作者有话说:

{22}“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阿尔贝·加缪《西西弗斯神话》这句话本意是一个存在主义的哲学讨论,并不能当作生活的圭臬。何况这话并非鼓励自杀,而是希望大家思考人的自主性近而思考人生的意义。希望大家都珍爱生命,并且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不要鄙视那些尝试自杀或者已经自杀的不幸的人,鄙视不能帮助他们,理解和包容才能。

第十章

窗户开着,外面吹来五月初夏的微风。当然不是以前的五月初了,甚至也不像传统的夏天,Linda想。以前自己住在山上,从未见识过在这只存在于孤儿城的地面上,气候竟可以这样惹人厌烦:晴朗并不让人感到快乐,尤其是雨后晴朗,因为缺乏排水系统,雨水积在地上,被阳光直射后逐渐蒸发,好的坏的脏的臭的统统蒸发上来;雨天就不用说了,其恶劣与难忍程度视区域而定。如果是住在靠近东侧围墙和入城铁路的贫民窟,那么你得趟着脏水才能回家,回到家倒是可以借助大概已经没有辐射尘的漏进来的雨水把自己洗洗干净——至少是没有以前遗留的辐射尘了。假如你住在中间普通居民的住宅里,那你最多是把裤子彻底弄脏,并且要小心雨中的短路电线或其他裸露的不知道连着干嘛的线管。

假如是像Linda这样,住在靠西侧的戒备森严的豪宅里,那路面上的确不会有什么脏水;假如你恰好还是主人的客人或者就是主人,那么你甚至不会淋雨,会有人一路打着伞护送你,一把一把的伞,一个挨一个的人。

那天黄昏,玉子带她回金楼。一路沿着狭长的箭头大楼向南,遇见许多黑发白肤的男男女女,纷纷向玉子问好,然后将好奇的目光望向她。她在脑海中默念,意大利人,古罗马人。而玉子说,他们是里奥尼家族的人。

她笑了笑,两人牵着手一道穿过小巷,向右拐之后再向左,转过美利楼,眼前是一座长约40米、宽约20米、通体漆成紫色、足有六层楼高的建筑。目力所及,可以看见但凡有转角,无论那一层,都是圆角,也都挂着金色的、或写有经文、或饰以五彩绶带的幢;一楼,上三个台阶之后有个用立柱支撑的宽敞门廊,有十余人站岗;从二楼到五楼每一层都有两三个房间拥有自己的独立露台,用铁质栏杆围住,对开的大门上挂着一个匾,黑底上写有两个金色的大字:金楼。可谓气派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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