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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下黄泉(112)

作者: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我找到了现场,发现了真相,一切谜团迎刃而解,真相摆在眼前,清清楚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具体的做法就是这样,做了会——

做了会——

然后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暗红发黑,又痒又痛。

如果不是那一刻再不能等、双方开始打斗,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得救。

一开始打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是在行侠仗义,甚至不像是在处理一个棘手的、道义上略有些两难的问题,反而仅仅觉得自己是在宣泄情绪,甚至还要控制自己不要太凶狠,不要一挥手敲碎了盔甲害了人命。至于用火烧符纸——什么?她烧了?不,那不是她主动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要这样做,没有主动想,只有自然而然。

有火?有,简直热烈地不得了。而那符纸看着是如此令人生厌,比地府里最丑最坏已下油锅炸了三千遍的恶鬼还恶心。

于是她伸出手烧,于是她用鞭子打,若非挨打的是远远不如自己的人类,也许就——

然后是个黑衣老者拿着那法杖上来了。现在回忆,多么惊奇,她竟然不觉得法杖恶心,不觉得那脑子恶心,她亲手取的时候那么血淋淋臭烘烘的东西,黏的满手,生动的印象,她竟然不觉得,还不如那笔迹清晰、显见得写字人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符咒更恶心,木板恶心,阵法恶心,这个带队的老头最恶心。

恶心是厌恶,是仇恨,是反感,是看见密密麻麻的蠕动的虫子然后恨不得一把火把它们都烧死。

是因为仇恨这个总该是素未谋面的老者的一切,所以打碎那即将醒转的僵尸的脑袋时,不是因为正义。

后来的事更奇怪了。无论是老者持法杖一刺,还是陆元韦狼牙棒一劈,她总是能轻易挡下。像是已经练习了很多,熟悉对方会如何,以至于不会有任何惊奇——无论是法杖可以力比千钧还是狼牙棒灵巧如软鞭,她都不觉诧异——而且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和刚才其他弟子、军阀士兵交手时的克制,全都没了,只有一种怨恨。

如果心里的想法会直接反映在眼睛里,包括颜色,那么她的眼睛那时候应该是黑色,全部是黑色。

那里面有怨恨,还有死亡,以及由此产生的某种血恨——恨?

随着霓衣加入,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凶狠,她感觉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充足,刚才的混沌情绪随之消散,有空余的心思去感受自己的奇怪了。接下然后化解进攻,再顺势还手,舞之蹈之,她一下都没想,全是肢体自行做出的动作。她看得对方眼里的疑惑,自己疑惑更甚。甚至,最后到了空中意欲与老者决战时,她都没有分心去思考老者的招式,所存在所记得意识里,她只是专注地打量老者的面容,试图回忆,试图想起。

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和强大接住了老者的狠辣阴招,还把他打了出去——若不是还有犹疑,大概会追上去再补一两招,让师徒二人无处可逃。

让他们走不了,于是捆起来,就可以问了。终于可以问了!终于……

终于?

有些身影互相重叠,渐渐模糊,她看见霓衣过去使出相当的力量劈碎了法杖,一下子清醒,遂不曾追击,只是愣在原地。

然后呢?

然后那老者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就像危落一样,为什么?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见过自己?他认识自己?如果说认识,是前世?是我还在长洲镇的时候?还是那个我想不起来的之后?之后的话,认识个人界门派的修行之人还可以理解,为什么会认识危落?那时候就降服大妖了?会吗?那我是怎么到地府的?

原来是我,原来的我是谁?

我会不会真的和凌霞阁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当年那个女人就是凌霞阁的弟子?如果她是的话,我是不是也是?我会不会也与什么有关,霓衣说的“那件事”,那件——

火,燃烧,愤怒,狂热,就要破顶而出了。她难受得闭上眼,又想抗拒这种常见的忍耐动作,因为知道一旦闭上眼,就会让火焰真的烧起来,从自己的颅顶烧穿,让自己被烈火吞没。

可是不闭上眼又怎么样?也许闭上眼她还能看见些什么。

“唐棣?”

她睁开眼,是霓衣,眼前还是她们休息的树林,上有黄鹂松鼠,下有山泉小溪,平静安详,与她刚才的感受分属两个不能共存不能相通的宇宙。

“你怎么了?”霓衣问,声音低沉轻柔,她为这轻柔抚平了自己浑身的毛发,又为这低沉而转过心神,知道现实比自己混乱的内心更值得关注:“我没事,只是出神罢了,想前世的那些事,想得起来,想不起来的。倒是你,听上去还是很累,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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