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72)
“拍照?”
“你太好看了,又想拍,又舍不得不看。”说着,她顺势伸手抚摸章澈的脸,好像手不是自己的,有自己的意志,又继承自己的爱意,“你说怎么办?”
后面这句话倒是她有意故意刻意说了。
也亏得是平常周末游人不多,没有太多无辜路人被秀到恩爱;只有一个章澈,听罢笑颜如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
“嗯?”
“今天——今天我是小姑娘,”
“嗯。”她点头,“我是臭小子?”
“美得你!”说着又拉着她走。章澈笑在脸上,她笑在心里:哦?焉知我心里不是美得像个臭小子?
也许我也不光是一般的逾墙偷香摘玫瑰的臭小子,我是梵高,我是那法国乡下画画的懵懂少年,路遇一个漂亮姑娘,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只知道把她的美丽记录下来,纪录下来图什么?不知道,只是她美,因为美就足够。
于她于此刻,只因为章澈是章澈。
世界有很多种美,有自然神造的风光,有人类极限的文明,千差万别又能找到无数的共性,看多了会麻木,看多了需要觉悟——只有爱,只有她所爱着的她,一个人就如同一整个世界,不断演进,永不厌倦。
我知道我只能占有和你的分分秒秒,每一分一秒都无情地如此流逝而去,我知道抓不住,抓不住,我只能——
“回头。”章澈走到了花下,她松开手,在章澈刚刚发现的此刻,她已经拿起手机。照一张诧异,照一张微笑,再照一张灿烂。
照完,给章澈看,章澈心满意足地笑,看照片的眼神如同孩子看珍宝。她望着这双自己爱着的眼睛,一时出神。
也许就这样让她美一千年,自己也就可以看一千年,甚至还不够。
当然未几就被章澈发现,章澈轻轻扇她一下,“臭小子。”
“姑娘——”
“嗯?”
“你——你应该被抓起来。”
“为什么啊?好好地,就要抓我?”娇俏地睨她一眼,“因为我太漂亮了?”
“不,因为你偷我的心,是现行犯。”
这话有点老套,但真情侣什么都可以演,章澈转过身来,估计一时厌烦当小孩,戛纳影后般换出干练利落的高级管理人员的神情与语调,“哦?那可好了,咱们反正也要去净慈寺,我既然是现行犯,古时候关了白素贞,现在你把我也关了,不正好?到时候我就在哪儿撞钟,南屏晚钟——”
说着还唱起来,她赶上去,“我又不是罗汉转世的法海,再说谁敢关你,我咬他!”
“那你——还怪我偷了你的?”
“我不怪你。”她两步赶上去并肩,“我想——”
“想要回去?”
“别给我,也不许只要这一样,我是打包卖的,你能不能,整个都买走?”
话是俏皮话,脸上一双大眼,就差背后一只尾巴了。其实她并不是要章澈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好,是她要说,要摇尾巴。
“哦?”章澈笑了,有幽默,有狡黠,有顽皮,剩余都是爱,是怜爱,是关心,是无穷尽的温柔,“可我都有你的心了,你还不会跟着来吗?”
未几过山门,入寺奉香,细细游览。自高处向下望去,比不上昨日在雷峰塔的尽收眼底,但依山而望,倒别有一番气度。她从包里拿出汽水,刺啦打开,递给章澈。两人坐着,一时无言。章澈望着山下的西湖,忽然说起,有一次自己路过雷峰塔,大晴的蓝天,青绿的水,热是很热,但是真美,简直想要跳下去,“有时候觉得世上还有很多东西没见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点儿可惜。”
她听完,惘然地想起也许该有的满山蝉鸣,又充盈,又空洞。
她伸出手握着章澈的手,不凉,也没什么汗,柔软而有力量。
“有时候我觉得人生也无非是这些事,像今天,像这些永恒的瞬间而已。”
我没有回答你,我也已经用一切回答了你。
章澈转过头来望着她,笑了笑,用鼻尖贴贴她的鼻尖,头枕着肩膀依偎着她。
这是她在短短人生和无法停留的此刻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幸福,把世界上的一切知识或名利都给她,也无法比拟。
这一刻她可以和章澈静静地靠在一切,与湖光山色在一处,如小人物于大时代,微小,真实,完满。
没有人天生不想要幸福,只是奔跑在不同的追求幸福的路上,各有各的目的也各有各的坎坷。比如这日,盛夏季节,蝉鸣闷热,她正犯困,面对无穷无尽的工作一个都不想做,宁愿堆积,电话一响,显示“许梦雅”,接起来不及她“喂”就开始山洪似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