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184)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是正经的,建议你,想好了,告诉祁越。你听我说,”丁玉莲少见地认真起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告诉她就是一种信任。避免任何潜在的猜疑,我也相信祁越不是随便猜疑的人,但是你正式地、正经地告诉她,她也会认真对待,这样对你们都好。”
她倒是想不到丁玉莲个动不动说出醉话的嘴,还能生产这么正经的劝诫。
“当然正式完了你要怎么挖苦她我就不管啦,哈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是都对都没错,然而忙到接近下班,她一没空去思索怎么试探、二没空去思索怎么告诉祁越。“道德上”,她当然可以“居高临下”地“指责”祁越看人走眼,以软化整个对话的严肃性,祁越一定会懂得她是什么意思,继而配合她支持她、甚至继续做好军师,甚至不生嫉妒心——哦不,这就不好玩了。
但她没空想,整体思考时间低于两分钟。不止因为工作忙,更因为新的奇怪情况。
她喜欢自己手下的这位聪明姑娘,因为虽然才毕业一年、这孩子已然颇为老练,说话得体,办事不能三思至少能两思,发现异常还知道及时告诉她。这么好的苗子若以不恰当的比喻,自己若是牧羊人她堪比牧羊犬,有这孩子自己现在至少可以放小半个心,假以时日,说不定整颗心都可以放下。
甚或十年之后,自己成了没有放弃事业的薛澜,这孩子就会成为今日的自己。
这天,有被投的公司派人来送应付公家检查的材料。厚厚一堆宣传册,还有一些说明解释类的文件,拿进来她一看,不可谓不用心了,“这么多?”
“还有别的呢。”聪明姑娘说。她抬头,竟然看见小朋友脸上面有难色。
“哪儿呢?”
聪明姑娘从手下换出一个口袋,打开,她伸头一看,白沙和天下,黄鹤楼1916,以前她送礼的时候,除了这俩还送钻石芙蓉王。
不过一样三条,也不便宜。
正抬头,又一看藏蓝色袋子勒在姑娘手上的状态,立刻把袋子接过放在办公桌上,不管那么多,六条烟掏出来,下面还有一瓶高档白酒——哪一款?大家都认识的哪一款,出厂价抵这一条烟,实际在这种城市买就不知道是不是和三条烟一样了。
这一堆,一万五六。
聪明姑娘说刚才自己接到电话的时候先听到的确是找自己送材料就去拿、到了看到对方接过材料带来,才知道还有东西给VP,“我听是给罗总的,就觉得没啥,前台也不在,我就一边点材料一边让他放下,点完了他已经走了,结果我打开一看,是这些东西。”
这倒是机灵,她想。
“我想着,以前罗总好像和他们没什么交集,想起之前我统计的表,也没见到罗总以前或者现在投资过他们。这有点不太对。”
那可太不对了。
“我觉得这也不能让我就这样拿回办公室来,所以从楼下薅了个大的上次送参展商的无纺布袋子又套了一圈拿上来。”
她看着两层口袋,再看看这孩子,想庆幸地笑笑,又觉得事态不明有点笑不出来;不笑吧,又觉得没有表扬到这孩子的聪明老练。且不说立时能发现异常,还能迅速想起有关的信息,还知道掩人耳目赶紧给自己看,这种聪明机警未来大有可为。也是幸好,今天下午办公室就她俩,其他屋里几乎也没几个人在。但是,现在好了,这东西到了她手上,麻烦也就到了她手上。
她看见烟还不觉得,看见酒,就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可能听过的因为酒出问题的人太多了,这几乎成为一种标志。本来收礼送礼就是个不黑但也不白的事情,现在公司的状态、发展的方向,罗毅收这个礼就更加不当。这是建立在罗毅真的收的状态,那么万一不收,只是这家公司出于某种目的非要送来,自己和聪明姑娘不就成了这家公司的帮凶?甚或反过来,罗毅出于某种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目的——她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做局她,也可以打这种配合啊。
此时罗毅到底为啥收已经不重要,可以等待后续破案。这东西是要马上处理掉,既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让两人的经手暴露。如果罗毅真要收这个东西,拿到了自然不会声张。如果不收,拿到了自然会问对方公司,如果全不知道——不能让他全不知道,全不知道一定成为悬案,悬案就早晚出问题。
念及如此,她让聪明姑娘再去看一眼罗毅在不在,一边自己看了看那家公司的地址,在那周围选了个地方,又拿了个纸箱,然后和聪明姑娘一道打车到那边的咖啡店,以那家公司的地址下单顺丰,封好东西直接跑腿送回公司,前台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