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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99)

作者:尼可拉斯 阅读记录

因为爱啊,所以会奋不顾身。后来长了见识,不再那么容易迷恋一个人,可能也因为越来越聪明,轻易就能够看到对方身上的不足之处,美与不美两相对照,深刻的爱也就无从生发。后来的进退有据挺好的,只是少了持久的热情和奋不顾身的快乐。只是这样久了,自己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忘我地爱一个人的能力。现在,看见了一个或许可以忘我地爱一个人的机会,又害怕起来,害怕这样不能自控的吸引,害怕没有回头路,害怕一个很大程度上陌生了的世界。

祁越,我要是来到你的世界,也纵容你来到我的世界,我们会怎么样?也许我在这里站得太久了,太习惯于一个与外界泾渭分明的自己,不知道水乳交融的感觉了,甚至害怕起来。

我要让你到来吗?

我知道你也在等待,你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克制礼貌地在等待,我猜也许只要给你一个信号,你就会顿时从一只聪明的边牧变成傻乐的大金毛,上来把我一扑,直舔脸——

画面浮现,先想到的是狗,再想到就是人了,再想到就是祁越的脸,忽然那种可爱劲就不见了,变成了某种温柔缱绻——不能细想,她深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今日的理性思维已经用完了,该休息了。

感冒药的安眠效力上来之前,她看着手机,想给祁越发消息,又怕吵醒她。继而惊觉,哦,原来我也有了这样的心。

我应该的,我知道。

祁越睡了一个周末,养病之中,大部分的时间不是看书休息,就是和章澈聊聊天。不知道是自己虚弱的原因,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冥冥之中的变化,她感觉每一次和章澈说话,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温暖的海水里游泳,周身都柔软得熨帖舒适。等到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病得更厉害、没有发烧也没有其他的问题,就自然沉溺于两人聊天。反正两个病号在家里,也不能见面,也别无他人,就尽情发语音。彼此思考自己下周的工作,章澈说收尾的事情还多,可能要整理很多材料,最快也要周四才算全部给了公家、有了交代。祁越想想自己,好像没啥事?病也好得差不多,应该没啥事了,应该——

应该不了,当她周一去上班,还什么都没干,人就给拽到会场去了。

说起来,一个HR在职场上最难干的,不是忙于招人也不是谈判裁员,而是缩减编制。只要你允许这个部门招新人、甚至给他们招更好的,有一些人也不会反对裁员。岗位在,那人总会存在,劳动力总能补上,哭一次没要到奶,多哭几次就好了。然而岗位不在了,那就是真没有,从“要不要生娃”扯起,距离“娃生下来”,可就太遥远了。

偏偏按照现在的情况,大领导的要求是,不但要缩减人员编制,还要从根本上把部门职责、岗位职责、薪酬和编制数量全都一次性定完。

上周她忙着处理杂事,开会是部门领导开的,本来也是涉密的消息,现在,要办事了,执行层的她就来了。

被领导叫去一起参会,路上当然会问什么会、去干嘛,至少有个大概意识,桌上万一被无端cue到,也知道自己的立场在哪里——有时候,她甚至会多揣测几步,往前往后往帷幕的深处去想,这是谁的意愿?那些拍板的人,有没有谁是不愿意但被迫愿意的?一个领导班子,对外可能一致,对内彼此之间不撕破脸、那么吵架就交给手下人们去吵架,甚或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对最适合欺负的人发火。

人性而已,能克制住或者说能直接对等发火甚至向上抵抗的人不多(比如她,生来脾气强硬),但是挥刀向弱者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比如很多人)。

刚坐下,刚要开始记笔记,手机就开始震,这家学校的、那家学生的、其他部门的,七七八八的事情这时候反而都上来了。一边悄悄回复,一边拿着笔纪录,再分出一颗心去思考领导们说的东西,真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真有三头六臂,她能把这些活做到极好,但到那个时候,想必会给自己安排两个三头六臂也干不完的事情:有的人出类拔萃,其余人太过平庸,为了整体利益,最后结局就是鞭打快牛。

不然?不然就得她做领导,蘸辣椒水的皮鞭子就往身上和心里抽,抽到符合要求位置。

作为一个HR,她别有一种HR视角的效能观:所谓强人所难,也无非把不辞退不辞职当作底线,只要能做到“干不好你就走”,那也就不存在强人所难这一点,水往低处流,你给我滚。

HR的观点往往是不讨喜的,组织内不讨喜,组织外也一样,内外都觉得HR会直通老板、会和老板酱酱酿酿地告状,外部的还觉得HR撒谎,内部的就更糟糕——你撒谎是撒谎,实话比撒谎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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