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还能活多久+番外(591)
她很奇怪。
奇怪到西初无法理解她的一言一行是为了什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性。
在这份奇怪的驱动之下——
“我在好奇你什么?”
西初问出了这样的话。
楼洇稍微侧了下脑袋,她笑了起来,用着扇顶指了指自己,“为人。”
让人无法进行反驳的回答。
只是太笼统了,比起回答,更像是说出了一个模糊的大概,可有时候询问的人并不知道,甚至在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后会认为她猜中了,然后开始猜想为什么她会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与她是一个陌生人,莫非她是有什么本事的人?
这样子的猜想轻而易举就蹦了出来。
人类都是擅长给他人补全内容的人。
一句话只说了三个字,便可凭着这三个字发挥。
就好像路边摆摊算命的,支了个摊,等着好骗的人坐到了面前,三言两语间问出了一些,随后整合一番,便成了自己的预见。
再更直接点,这种人只是擅长去揣测他人而已。
西初确实很好奇她,好奇她这个人。
不过,这个好奇很容易猜到吧?若是西初整天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举动,偶尔来一句神神秘秘的话,谁都会对西初产生奇怪的好奇心吧?旁人会好奇楼洇无非就是她做出了这些让人好奇的举动,营造出了这样子的气氛后,然后问上一句,再点明对方心中所想,然后就轻而易举地打造了一个什么都知道的神算子人设。
种种猜测从西初的心里头闪过,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楼洇的脸上,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安着的是一双略显违和的双眼,不似她这个年轻应有的天真纯净,更像是看透了所有的一双眼。
正是这种违和造成了楼洇的奇怪。
西初看着她的眼,问着:“小姐不是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吗?”
楼洇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在她看过来时,西初避开了她那双违和的眼,又继续说着:“那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谁都能猜到的话呢?”
她没有用太过沉重的语气,而是普普通通十分平淡地叙述着这么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
但这话听上去又太过直接,又太过锋利了,以至于出口后,西初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说的太过了?
楼洇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行为举止古怪,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做出过任何让西初生厌的事情。
就只是……一个不太普通的奇怪的人而已。
犹豫稍纵即逝,她听到了楼洇的声音,诡谲的、低沉的、那些奇怪的气质糅杂到了一块,落在西初耳边的是一句重复的话语:“谁都能猜到的话啊……”
西初心中一沉。
倏地一下,面前的楼洇笑了起来,笑声清澈,就如先前两日见过的楼洇那般,十分自信与得意:“那当然是因为,你确确实实、现在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小姐我呀。”
她又扬起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像夏日的烈阳,炽热无法靠近。
西初被吓了一下,因为她的话,因为她的举动,脑子里余下的便只有下意识的一句否定:“没有。”
话出了口,她从惊吓中回魂,于是又一次否定着:“没有。”
接连的否定让楼洇唇角边的笑意更盛了些,她没有追问,没有继续揪着西初的反驳不依不饶地争辩下去,她只是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那就没有吧,毕竟小姐我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还是能忍得住他人逃避现实的行为。”
西初:……
不太想争辩的西初想要与她争辩了。
楼洇在院中停了下来。
院子各处都有着些干涸了的黑色血迹,墙上、门上、窗上……只要是肉眼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有着一道又一道的血迹。
这里曾经有很多人,然后他们惨死在这里。
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楼洇走下了她的楼洇,往前走了几步,在大堂前停了下来,她单膝跪下,用着自己干净的手指捻起了地上的尘埃。
在外边停马车的七窍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等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在院中立起时,西初才看出那是什么东西。
白色的旗幡。
上面画着西初不认识的图案。
似鸟非鸟。
七窍在院子里插了一圈旗幡,一共七面。
在这无风的破旧院子里,它们无风自动,展开了旗面上的奇异鸟图案。
楼洇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
那是奇异的、带着些吟唱语调的、西初从未听过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