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座上的囚鸟+番外(59)
她想挣扎,却被那温柔而强硬的束缚越缠越紧。她想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带着热气的呜咽。她感觉自己正被拽入一个燃烧的冰渊,灵魂在极致的冰冷与炽热中被反复撕扯。
“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哭腔的呻吟,终于从她喉咙深处挣脱出来!安洁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冷汗浸透了她的额发和后背,丝绸的床单紧紧地黏在身上,冰冷滑腻,一如梦中那冰火交织的束缚。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将肺叶里那股窒息的寒气与灼热全部排出。
眼前,不是冰晶荒原,而是昏暗的、寂静的房间。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如同霜雪般的光斑。
她还活着。
那只是一个梦。
然而,当她惊魂未定地、僵硬地转过头,试图确认身侧那个危险源的存在时,她坠入了一个比噩梦本身,更深、更冷、更绝望的现实地狱。
莫丽甘并未入睡。
她甚至没有改变姿势。
她就那样侧躺在她的身边,单手支着头,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流淌着一层虚幻的、冰冷的光晕。而那双赤红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在触手可及的距离,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眼神,没有丝毫睡意,清醒得可怕。那双赤红的眼眸里,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如同沉静火山的岩浆口,表面凝固着黑曜石般的光泽,其下却翻涌着足以熔化一切的、幽暗而炽热的情感。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戏谑,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饥渴的探究,和一种要将她连同她的噩梦一起吞噬殆尽的、绝对的占有欲。
她就那样,看着她,在黑暗中,看了整整一夜。
看着她入睡,看着她辗转,看着她在噩梦中挣扎,看着她被恐惧攫住,看着她发出绝望的悲鸣,看着她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对上自己这双,早已等待多时的眼睛。
这一刻,安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噩梦,都在这一刻,被这双近在咫尺的、清醒得可怕的红眸,彻底碾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了。
这里没有噩梦。
因为她本身,就活在那个编织了所有噩梦的、无边无际的现实地狱里。
而这个地狱的主人,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在这地狱里,每一次徒劳的、可悲的沉沦。
莫丽甘看着她眼中那瞬间熄灭的所有光亮,看着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失去所有血色的脸,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了唇角。
她伸出那只未受伤的、冰冷的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怜爱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姿态,极其轻柔地、极其缓慢地,沿着她刚刚滑落泪水的痕迹,从眼角,一路抚过冰凉的脸颊。
那冰冷的触感,让安洁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俯下身,凑到安洁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气声,轻柔地、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般,低语道:
“嘘……”
“梦里的我,也把你弄哭了吗?”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无形的冰锥,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凿穿了安洁早已千疮百孔的、最后的精神壁垒。
安洁的身体,在那温柔的、恶魔般的低语下,彻底停止了颤抖。
她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再也映不出一丝光亮的冰蓝色眼眸,静静地、麻木地躺在那里。灵魂仿佛被抽离,只剩下这具躯壳,在身侧那冰冷又带着诡异热度的气息包裹下,感受着那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如同来自深渊的、唯一的摇篮曲,伴随着那具躯体传来的、危险而又无法抗拒的“温暖”,将她拖入更深的、名为“莫丽甘”的、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
第27章 第 27 章
昨夜风雨的狂暴,连同浴缸里那滚烫的、几欲将人煮熟的水温,像一场冰与火交织的漫长献祭。安洁的灵魂被反复撕扯、淬炼,最终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布满细微裂痕的灰烬。当清晨第一缕稀薄的、如同稀释牛乳般的惨白天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窗帘,在房间里投下一道孤寂的光带时,她从一片混沌的、无法安宁的浅眠中惊醒。
她依旧躺在那张宽大得近乎奢侈的床上。
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冷,只余下床单上一道清晰的、属于另一个灵魂躺卧过的凹陷,以及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松针与冷冽矿物气息的、独属于莫丽甘的霸道味道。这味道,如同无形的囚笼,将她包裹、渗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夜那令人窒的全貌——那双在黑暗中一瞬不瞬、清醒得可怕的赤红眼眸,比任何梦境都更真实,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