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站在她身后，发现自己实在太不擅长这种场合。

她的日常生活，在家庭的变动下已经彻底被抽空，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她甚至都不记得——可米南却是已经在生活里扎根的人，熟悉每一种蔬菜，确定每一天要吃哪些颜色的水果、哪种天气要喝什么茶的人。

“你经常自己买菜做饭？”洛明终于开口。

“嗯。”米南笑着扬起下巴，点点头。

“……感觉和你的年龄不符。”洛明在旁边说。

米南笑了，转头看她：“拜托，姐比你大了三岁多。”

洛明耸耸肩不说话。

米南走过一个又一个摊：“我是被外婆养大的。天天看她做饭，就什么都会了，当时在广圳打工靠自己做饭，每个月省很多钱咧。”

洛明点点头，眼睛有些闪动：“你好厉害。你外婆做饭肯定很好吃。”

米南也笑了：“没错。”

她停在一位阿婆的摊位前，手指熟练地捏起一颗青皮橘子：“阿婆，这边橘子怎么卖？”

“小妹，这边的6块，那边的5块噶！”

洛明凑过去，盯着米南手里的橘子，又看看其他的，终于没忍不住小声说：“这些不都长得一样吗？”

米南噗嗤一笑，把橘子递到她眼前：“我教你。你看哦，青皮橘子屁股下面这个圈圈，越小就越好吃。”

洛明点头，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颗准备捏捏试试手感，用力过猛，橘子“啵”地一声被她按出一个洞。

米南憋着笑：“你都弄破了，那我们买几斤回去吃吧。”

洛明耳根发烫，乖乖把那颗“负伤”的橘子放进袋子。

“你喜欢吃冬瓜排骨汤是不？”她走到另一个摊子前，侧头问，转头挑了一大块黑皮冬瓜喊老板切：“这么多够吗？”

洛明抿了下嘴角，装得漫不经心：“够的。我、我妈喜欢做那种放虾皮的。”

“好。”米南点头，认真地把要放虾皮放在心里。

她们并排在市场里走着。回程的时候，洛明伸手把菜都拎走，伞也是洛明撑着。

雨还没完全停，空气里全是植物和泥土的味道，米南手上没有东西，只好把手背在身后，虽然走在靠外的那边，伞却有些偏向她的头顶。

“伞歪了。”米南小声提醒。

“没有。”洛明悄悄把伞往中间移了移。

米南转头看她，声音满是笑：“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没有。”

第九章

1

屋里冬瓜排骨汤的油润香气晕开。

洛明把炖锅搬到餐桌上。她眼神泛光，看向还飘着蒸汽的锅里：清甜里带着油脂的香味，冬瓜已经炖到快透明，汤面泛着一层细薄的油花，零星的虾皮躺在其中——好香。

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安静的默契。

米南示意洛明坐下，下楼开门。

门外，周娜穿着彩色长裙，波浪卷搭在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碎花帆布包，站在门口歪着头笑：“是不是在吃饭！我可算挑了好时候。”

“今天怎么来了？”米南一愣。

周娜一边说一边进店，直接往楼上走：“没啥，我最后一天闲日子了，来给你送画具。”

米南赶忙跟上。

还没等米南开口，周娜就和惯常一样穿拖鞋，边走边扔八卦，飞奔去二楼：“我跟你说，米南，你绝对想不到，陆真她——”

到了二楼，周娜大声的八卦新闻就没声了。

洛明站在那里，手还搭着椅背，像是犹豫要不要坐下。

洛明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来客周娜，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米南。

米南有些无奈，笑着开口介绍：“洛明，这是我的朋友周娜。娜娜——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来帮忙的妹妹。”

周娜嘴角上扬，皱着眉回头看米南，“哦——”了一声，目光落回洛明身上，眼神从她额角的碎发扫到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又落在她那双浅色瞳孔的眼睛上。

“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拳击妹妹吧？”周娜笑着问出口。

屋里两个当事人都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回应。

周娜走到餐桌前，对洛明挥了下手，“嗨，拳击妹妹，我是周娜，米南的好朋友。”

洛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你好。我叫洛明。”

米南把门关上，大声转移周娜的注意力：“快吃饭吧，我去给你拿碗。我们俩忙了一上午，好饿。”

周娜心里默默记下一句：“嗯，你们俩。”

2

周娜接过米南拿来的碗筷，假装不经意地继续观察着那个女孩——

短短的卷发，后脑勺翘得有点俏，肩宽腰窄，像米南说的，确实有拳手才有的结实。眼神淡然，淡到看起来像不太友好的样子，倒一直在偷偷看坐在她对面的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