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自己真不是满屋玩偶的好主人。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米南以为是周娜，结果是洛明：「小南姐。什么时候我来帮忙？」

她盯着这条信息好久。然后叮叮两声，又收到第二条：「是你之前问我要不要做长期兼职的。」

屏幕那一片小小微光映在米南的脸上，看得她眼眶发烫。

米南很确定：她是有点喜欢洛明的。

她笑着翻开手机盖，打出一行字：

「明天来可以吗？」

3

洛明第二天如约站在门口，还是拎着早点到的，两杯豆浆，一根油条，两个豆沙包卧在透明袋子里。

“我怕你没吃早饭。“”她站在门口，有点不自然地解释了一句。

洛明穿着白衬衫和T恤，灰色短卫裤，露出的那截腿饱含肌肉力量的精壮，线条漂亮。脸上有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米南。

白色衬得面前的洛明更白净、纤长了——米南心情舒畅，走上前接过袋子笑：“我也没吃早饭呢。”

她转身去收银台后面倒水：“今天我会在店里做库存清点，还得顾店，你可能得陪我站一整天哦，很累。”

洛明毫不犹豫点头：“可以。”

“这么快同意？”米南转过头来笑了笑：“工资还没和你聊过吧？”

洛明耸肩：“你怎么给别人就怎么给我呗。”

米南指了指对面：“坐这吃吧，吃完再干活。”

洛明乖乖坐下。

她发现米南今天笑得比以前更多，话也更多。她还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短袖和牛仔裤，居家模样，有一丝清甜轻盈的香味。在自己身边，能感受到米南气息的轻柔靠近。

她不知道米南是不是察觉了她的紧张，也坐到她对面来，从早饭袋子里掏出一根油条，掰一半递过来：“一人一半。”

洛明低头接过那一小截，悄悄看了米南一眼。

不料，正好撞上米南含着笑、正静静看着她的目光。

洛明的视线瞬间弹开，低头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那点油条，心里却在嘟囔：“……看什么看。”

4

等到中午那会，洛明已经盘点好了后仓的库存，正在收拾散装的娃娃。米南在旁边扫着地上的碎屑，两个人没说话。

梅雨季就要结束了，阴沉的云里渐渐能透出蓝色的天，只是门前的路还积着一滩滩水洼。

这时候，玩具店隔壁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呜呜……你还我兔子！那是我的！”

米南跑出去，看见外面是高阿婆很久才来一次的外孙女，正蹲在地上哭。

地上已经掉了一些棉花，和地面的淤水混在一起，又黑又脏。

小女孩哭得脸都皱了。

原来这条街的邻居大男孩恶作剧，抢走了小女孩的新兔子玩偶——高阿婆才从米南这里买的米菲小兔。

男孩站在家楼上，一点一点往下撕着棉花，开心得大笑。

米南瞪了他一眼，就蹲下来指着天空和女孩说：“妹妹，你看，下雪了！”

米南一个一个接住那些像羽毛一样慢悠悠往下坠的棉花团。她故意接得笨拙、傻气，小女孩看了一会，就止住眼泪，和米南一起接起棉花。恶意的欺负，在米南的引导下变成了一种游戏。

那个男孩见状觉得没趣，说了一句脏话，就把那干瘪的兔子扔了下来。米南小心地把兔子抱起来，捋了捋还沾着水的布面。

洛明站在一边，盯着那个男孩，手指了指他，又亮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男孩见状不好，立马跑回家里，阳台的木门被他关出重重的回声。

米南站起身，刚好看到洛明这幼稚却霸气十足的示威。她偷偷笑了，装作没看见，拉着女孩：“你过来看姐姐变魔术好不好？”

洛明有些不开心，她看着米南往前走，自己一动不动。

米南回头：“你进来呀？”

米南走进屋坐下，带着小女孩的手，一点点把棉花装回兔子身体里，再去缝那破损的布面。针线穿过布面的声音很细微。

小女孩虽然眼睛还红着，但满脸开心期待的神情藏不住，咬着嘴唇等着玩偶变身。

“这就是她吧。”

洛明心口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酸涩，站在门口，脚步犹豫。

不是因为她吃醋这个孩子，而是因为——米南是天使心肠的人。米南对隔壁阿婆、对收破烂的阿伯，对陌生的小女孩、对来阳台吃她种的小番茄的小鸟，米南对谁都温柔。

这种怀揣着对世界最大善意的人，也许对所有落单的女孩都会伸出那双手，自己那天发烧被关照只是偶然。洛明凭什么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呢？

她头脑发热，想转身就走，结果这时，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响亮：“姐姐，那个大姐姐她不进来，还一直看着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