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明顶着被风吹红的脸和被雪淋湿的刘海回到车上，满车顿时都是糖炒栗子的甜味。

洛明急冲冲走过来，那可爱、漂亮的样子击中了米南的回忆。

“明明，我们其实很早就见过。”

洛明一愣，手里刚剥好的栗子塞进米南嘴里：“……啊？什么意思？”

米南笑得意味深长：“有一次我送货，骑车迷路，经过了你们拳场的地下室，有个老男人拦着我的自行车，当时就是你帮的我——你想起来了吗？”

洛明微微蹙起眉，眼神开始放空。

米南只是嚼着那颗香甜的栗肉，笑盈盈地看着她。

忽然，洛明的瞳孔微微一颤。

她想起来了。

那个春天，破旧街区，她刚赢了一场比赛，洛武平又多拿走了自己的一半提成，对那些狐朋狗友喊着请客喝酒，结果刚出拳场就对一个路过的女人出手骚扰……她记得自己当时愤怒、恶心至极，顺手把她从麻烦里拽了出来，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

竟然是米南？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席卷了洛明的心。自己的父亲，竟然……可是又是自己为米南解的围。

她鼻尖发酸，连忙低下头，借由放栗子壳的动作掩饰表情。

米南的声音温柔，她凑近一些，握住洛明的手：“第二次在店里，又是你救了我。真好啊，我总是能遇到你。”

她的红眼圈，凝视着洛明同样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虔诚：

“我真开心，总是遇到你。好像上帝让我走这一路也是有原因的。”

洛明的眼睛蒙着水光，听到这句话，她倾身过去，轻轻吻住米南。

那个吻带着栗子的甜香和泪水的温热。

“我也是。真开心。”

开心这痛苦的人生，原来早有爱的伏笔。

4

除夕那天，洛明把自己店和隔壁高阿婆的门口雪都铲好时，米南站在门口递给她一杯蜂蜜生姜茶，两个人的鼻尖都被冷空气吹红了。

回到家里，认真过年，她们做了一大堆菜。

洛明洗菜、斩鸡、切肉，米南热火朝天地做了鱼、红烧肉、炖鸡汤、几碗热腾腾的小炒菜，桌上有一个小小的草莓奶油蛋糕，米南说是为了晚上的惊喜。

旧津的年夜饭吃得早，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在窗外炸响，她们小小的饭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看着漂亮又馋人。

小小的二楼蒸汽氤氲，香气弥漫。

洛明吃得嘴角油亮，鼻尖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眼里全是满足和快乐。

米南也吃得很开心，有个人坐在自己面前，饭菜都香了百倍。

等洛明开始吃那块草莓蛋糕时，柔软的奶油沾了她一嘴。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表情反差得可爱。

米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唇边的奶油：“吃得真香。”

“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洛明说完，就着米南的手，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

吃完饭，两人披着羽绒服在巷口小广场看别人放烟花。

小孩在雪地上跑来跑去，零星的烟花“哧”地一声蹿上天。花炮蹭蹭飞到高空炸开，在头顶开出银白、金红、亮绿、银紫色的光。

洛明仰头看了一会儿，低头刚想说什么，就被米南捧住了脸。

她们在烟花下的暗处亲吻。

洛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回抱着，轻轻用额头贴着她。

回家后，两个人嗑瓜子、看春晚，米南突然递给她一个盒子：“新年礼物，打开看看。”

洛明拆开一看，愣住了。

里面是全套的高考复习资料，还有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外壳上贴着一张米南手绘的卡片：“要不要继续读书，明明。”

洛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放下纸箱，眼神里有一瞬的慌乱。

“我……”她犹豫着：“你想让我回去读书？”

米南握住洛明的手：“明明——之前你问我，你攒的那笔钱可以用来干什么，这就是答案。”她顿了顿，眼泪让她哽咽：“我不想让你的人生因为你父亲的错误，就错过这一个选择，明明……店里的收入也不少，我供得起。”

洛明的眼尾开始泛着亮光：“我不要你供。”

“放心吧明明，你那张存折都够你用好几年了。我只是说万一。”

“为什么要让我读书？”

“因为……”米南摸着洛明的脸颊：“我希望你的选择更多。”

洛明低声：“可是……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也不喜欢法律——找你擅长的事情就好了，明明。”米南温柔安慰。

听着米南这么说，洛明想了想自己打拳的这些年给自己做康复的经验，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底。她知道自己不能打一辈子拳，这家小店也养不起米南、自己，还有在医院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