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芙：“……”

还以为胡媚会说什么大道理，毕竟她那端庄的样子，实在是像会说出很多大道理的人了。

“你是半妖，为何要加入妖族？”

“妖族看实力，可人族始终有揣度不完的人心。”

胡媚只说了一句话，蓝芙便明白了。可这也不怪人族，人族虽有修仙者，可更多的是普通凡人。人是群居动物，总是怕异类，更怕未知的东西，会用尽全力去排挤那些异类，说到底便是世界太大，人类太小，小到无法包容更多。

“你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妖族。”

“我娘本是大家闺秀，后来与我爹相爱，离家而去，我的礼仪都是她教的。”

即便后来她们住在农村里，有一顿没一顿的，可刻在娘亲身上的优雅却没有丢失。旁的人看不过娘亲这般作态，总是欺负她，也总是排挤她，加上自己那时候头上的耳朵，她们去到什么地方都会被驱赶。

可她的娘亲无论何时都这般优雅，即便被逼到绝路，依旧不会露出疯狂狼狈的神色。

就连她自尽之时，穿的依旧是家里带出来那件最美的衣裙，浑身都干干净净的，好像这个世间能带走她的命，却带不走她的尊严与优雅。

她就是在排挤中长大的，当时她曾经问过娘亲无数次，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为何爹爹要去与修仙者厮杀，为何会有厮杀，又为何会有仇恨？

很多很多年之后，她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因为人和妖都有心，有心便会生贪念，痴念，欲念，念念皆地狱，久而久之，这世间便成了地狱。

第143章

蓝芙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件很神奇的事，跟一个敌方的军师站在白骨回廊上聊天。

本以为胡媚会防她，甚至会很排斥与她说话，抵触，然后把自己藏在一个地方，直至白流影回来。可是胡媚没有，她挺直着腰背，双手交叠在腹前，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意，好像她与蓝芙之间没有隔阂，而她只是来探望一个老朋友。

蓝芙曾在记忆里见过胡媚，都是在战场上。有一次，她曾想过与胡媚谈判，可胡媚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亦是身不由己。

当时的胡媚还只是一个幕僚，也并非妖王最看重的人，因为她的出身，也因为她尚未在战役证明自己的实力。蓝芙大概是明白她所谓的身不由己的，那就是实力还不够，地位还不足，没有办法去追寻更好的解决方式。

“你娘她，一定很爱你。”

即便已经逝去多年，可是说起自己的娘亲时，胡媚的眼角会浮现出些许笑意，那是真挚的笑容，而非用端庄优雅的面具堆砌出来的。

“嗯，她是唯一让我感受到这世间并非地狱的人，我从那时候才明白原来有人可以凭借爱意度过余生，可她逝去后，就没有人教我如何去爱了。”

她忙着生存，忙着为自己在这个世间找一个可以生存的空间，她抛却了感情，抛却了人性，彻底成为一个妖，为了立场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暗石，她从一开始发现暗石这件事后，她便让一些心腹把暗石埋到人界，可这也是她的保命手段。哪天如果妖族彻底败了，她不幸被抓，这便是自己的保命手段，也是保住她心腹的手段。

可意外总是会有的，比如她再遇白流影，阴差阳错间白流影成了妖王，而后又中毒，她便只好把这张底牌揭开了。

“你又是何时喜欢上白流影的？”

蓝芙不喜欢白流影，甚至厌恶，伤害白卿酒的人，她都不喜欢。可一个人身上总有一些闪光点，胡媚看得见，也喜欢白流影，蓝芙便好奇。

胡媚放在腹前的手此时轻轻松开，然后放在栏杆上，轻笑道：“她救过我一次，可真正有接触是常凤山之战，妖族和人族在那里打起了迂回战，而我便一直注视着她。”

常凤山是一座密林，大概是双方都伤了元气，所在都在树林里迂回战斗，埋伏，偷袭，都是常有的。胡媚主导了这场战役，也让她有了不断关注白流影的机会，可她发现这个人的状态不对劲，虚弱，而且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伤。

直到她在战场上吐了黑血，而后寻了个地方疗伤，胡媚才跟了过去。也是那个晚上，她与白流影有了肌肤之亲，情动之时，她会藏不住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她还记得那只冰冷的手摸上自己的耳朵，白流影声音有些微颤地道：“小狐狸……”

小狐狸……

她在叫我？你还记得我吗？不，还是不记得的好，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干净的小狐狸了，她双手沾满了鲜血，已经不再纯粹。

直到后来，她与白流影在塌上缠绵，每每自己攀上高峰，白流影都会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唤自己小狐狸，就像独属于她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