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书琴的声音顿了顿：“我想，你的这些思想也许是受了早期地面人类的思想影响。”

“我……”许安愣了愣，她别过头，后视镜上自己的那双黑目深不见底，毫无亮光，“在记忆里，我生活的地方毫无血色。所有人都是麻木的，他们不会主动和身边人说一句话，也不会帮衬任何一件小事，更别说像你们这样全身心地信任彼此。”

“每天最多的就是躺在床板上，注射一遍又一遍的麻药，进行一次又一次自己也不清楚的实验。我是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刚出来那会儿，我甚至连话也不会说，更别提你们所谓的为基地、为人类这样宏伟的目标。”

她说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色，解书琴和百里云乐却皱了眉。

“刚听见冯览那句‘A061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话时，我觉得好笑，因为在我的那个地方，只有神经病才会讲这样的话。可后来，每次任务开始前，冯览都会刻意强调保障自身安全，杨归会因为机械师受伤而愤怒、而去献身自己，大家又会因为他而感到悲伤……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会这样笃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姿多彩的情绪。”

“我有些……”许安微微低头，长睫轻颤，她的声音很轻，像小兽一样疑惑发声：“我感觉很奇怪。”

“你感觉奇怪，其实只是因为我们的相处方式打破了你惯有的习惯。”百里云乐突然开口。

解书琴也点了点头，将许安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大家相处的方式其实从来没有什么规范，只是看你更喜欢哪种而已。许安，你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吗？”

也许是车灯发黄的缘故，望向她的两人脸上似打了一层柔光。

迟疑之中，一股冷流忽然冰得许安一颤。

手臂上的伤口止不住地朝外溢血，顺着手心滴落在皮革车座上。许安紧捂脸，眸中红光闪烁不定，车内忽然泛起一股诡谲腥香，熏得另外两人有些昏昏沉沉。

许安咬紧唇，当即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冷风迎在面上，瞬间将解书琴冻得清醒过来。

“许安！外面现在零下八十度，你去哪？！”

车库顶上被什么东西踩得落下厚厚的灰土，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怪异的气息，解书琴和百里云乐对视一样，当即穿好防护服跳下了车。

而眼前，许安的步子越加虚浮，她强撑着身体，闭着眼靠在充电桩上，颈侧有什么东西隐隐闪着光，但解书琴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即撑住她的胳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许安？你还好吗？”

久违的芯片的警报声又再度扬起，“溴雾浓度达到113，请穿戴好防护服，注意溴雾进入口鼻。”

百里云乐快速从包中翻出备用防护服，两人正准备一边架着许安，一边将防护服套上去。衣服刚套上两个胳膊，许安忽然睁开了布满血光的双眼。

许安几乎是在睁眼的瞬刻甩开了两人的手，颤颤巍巍地靠在冒着微弱绿光的桩子上，伤口因为剧烈动作而裂开，鲜血嘀嗒落地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室内。

许安紧紧握着拳，声音压抑低沉：“别碰我……滚……”

“你又被影响了？”解书琴没动，反而更上前了一步，“疼吗？怎样你能好受些？”

“溴雾浓度还在加剧，这个车库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百里云乐皱着眉，“干脆先把她打晕，我们开车先走，至少不会立刻冻死！”

解书琴看了眼显示室外零下120度的芯片，咬了咬牙，“你去开车，我把许安弄上去。”

滋滋电流外溢的声音传来，解书琴看了眼向外冒着火光的充电桩，趁许安不注意，一把擒住她的腕子，反方向扭转扣在她的后背上，另一只手臂环绕在她的颈部，将其牢牢控制在怀中。

空气中腥香味更加浓郁，许安忽然睁开眼，一口咬住解书琴因为拉扯而露出来的手腕。

血腥味洋溢齿间，刺得许安一阵眩晕，几乎要被血味完全淹没。

解书琴则疼得一哆嗦，她快速用另一只手撬开许安的牙口，将手腕扯了出来。一道整齐的牙印显眼至极，解书琴刚感慨自己动作快，否则非要被咬下一块肉来，便被一个身影笼罩。

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许安按住她的肩膀，腥红的血光散布全身，随后一口咬住她的颈侧。

尖锐的利牙刺透皮肤，一股电流感从齿间传入，解书琴身上扬起一阵酥麻感，异能的高频波动震得她头晕目涨，她艰涩地张开眼，对上的却是许安那双可怖的眉眼。

一种毫无波动的、只有对血的贪欲的眉眼。

她忽然有些怕了，解书琴挣扎着捏住许安的胳膊，掌心却染上黏腻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