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嘉宾(94)
赵持筠回答的的声音轻,抚摸在她腰际的掌心轻,刚才落在她唇上的吻也轻。
轻得不像是个饱满的、有过去、又不知将来的古人,就像一道虚影,一片暖色的光。
甘浔像被那片光照搂进了梦里,只剩下眼前这点视觉反馈,感受不到更多了。
心跳,呼吸,应该克制的表情,都在当下被设置成不重要选项。
她在话音落下后,忙慌撑起上身,用肘支撑,近乎失态地审视赵持筠。
不过她看不明白赵持筠的神情。
赵持筠不声不响地“潜伏”这么久,一开始都不知道女同的概念,还煞有介事地说不恐同,显然没有想出柜的意思。
现在忽然说出口了,掷地有声。
把甘浔吓了一跳,以她傲娇的性格,想必应该觉得很有趣。
但不知为何,赵持筠在噙笑与她对视的同时,目光里流露出藏得很好的担忧,或者说紧张。
也可能是看错了。
她眼波流转,昳丽得漾出光彩,甘浔只觉得很美很美,不认为自己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甘浔心想这怎么可能呢?
转而又想,为什么不可能,别太土了,古代不直的人多了去了。
可她还是在懵了片刻后,又小心地问:“怎么会?”
她还是担心,赵持筠在跟她开玩笑。
或者,刚好聊到,说出来逗她高兴的。
赵持筠反问:“为何我就不会?”
“你没有跟我说过,我就一直默认,你是直女,喜欢的人也是男人。”
甘浔趴得久了,觉得胳膊枕麻了。
她也不想这样艰难地支撑,于是躺回去,这样反而离赵持筠有一点距离了,她没挪动,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看着赵持筠。
“对,理应是直女。再像我阿姐那样,满心欢喜地嫁给令父母称心的郎君。”
赵持筠低声说:“但不知何故,我钟情的就是女子。”
“没有理应这回事,喜欢女人也没什么啦,就是天生的,或者她太优秀了。”
甘浔安慰她,不肯她多想。
听到她声音低下去,甘浔转头看她,察觉她有点怅惘,猜出来她提及故人可能又伤感了。
爱而不得总归不好受。
还在镜国也就算了,各自嫁人,偶尔见见也好的。
现在她回不去,那个人也见不到了。
甘浔本能地同情她,却又好像吃了个很涩的果子,勉强咽下去了,还很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才奇怪,之前听说赵持筠有未婚夫和暗恋的人时,她没有特别较真。
因为一个正常的女性,无论古今,有这些关系跟情感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归正常,她也不是很喜欢。
只是她没有身份去不悦,就尽量不让自己去想。
那是另一个时空里的男欢女爱,跟她的世界没有交集。
但是,现在知道赵持筠喜欢的是女人以后,她的心态有点崩。
起先她很震惊,接着有片刻的欢喜,生出更多的奢望。
再到现在,怎么说呢,她好像有一点嫉妒。
本来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无论赵持筠怀揣怎样的心思来与她接近,她都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哪怕现实一点分析人性,与她接近、亲密,是赵持筠为了留下不得已的方法之一,跟剪发、工作一样,她也信赵持筠有自己的准则。
堂堂郡主再识时务,也不至于容忍自己委身于不喜欢的人。
至少,赵持筠对她感觉不坏,愿意跟她小打小闹亲近着。
现在她发现她没有很特别,赵持筠本来就是更情愿与女子亲近。
最后,她生出兴许的恐惧和逃避之心。
担心很多不可掌控的事,也揣摩不透赵持筠真正的心思,更为自己的动心和奢望感到羞愧。
“为什么不说话了?”
赵持筠问。
甘浔说:“在想事情。”
“想什么?”
甘浔遮掩情绪,随口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既然能跟郡主认识,不是一般人吧。”
“看来你对她更有兴趣。”
甘浔干笑:“没有,就闲聊嘛。”
赵持筠沉默了一会,才跟她说:“自然。她生于左相府,与宫中宠妃姑侄情深,才貌双全,性情又宽厚谦逊。”
“好优秀啊,那喜欢上她也很正常。”
果然,赵持筠喜欢的人不会是平平无奇的庶民。
甘浔听完发现自己在找虐。
她问:“睡觉吗?”
她坐起来,准备把灯关上。
赵持筠问:“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她可能有点焦虑了,甘浔想了想,给她吃定心丸:“你不用担心坦白取向会怎么样,尽管放心,不会影响任何事。”
“哦。”
赵持筠听上去很放心了。
甘浔不想再加深她的焦虑,两个人需要消化,自己的坦白可以换一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