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资本主义的统治者，几百年来，对这样的一套很熟练了，甚至会让你相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自由意志的胜利。”

志保的深夜哲学小课堂开课了。前排的同学请把“PUA”三个字母打在公屏上。

中译中：“组织画的大饼，甚至让你觉得这饼是自己亲手烙的，吃下去噎死也是你自找的。”（狗头）

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雪莉在吐槽组织的洗脑术。把“他们”换成“琴酒”，把“自由意志的胜利”换成“代号成员的荣誉”，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这是心死过一次之后，看透一切的顶级嘲讽。平静的表面下是早已冻结成冰的绝望。

志保的侧脸，逆光，睫毛上好似都结了霜。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单纯的光。

步美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过上好生活，是一条天经地义的康庄大道。可现在，志保却告诉她，这条路，在这样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好的骗局。

步美：瞳孔地震.jpg我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重组中……进度10%……

来自成年人的降维打击最为致命（捂脸）。

步美代表了“普通人的幸福模板”，而志保代表了“从模板里杀出来的幸存者”。

“可是，可是……”步美有些语无伦次，“那，那样的生活，也确实很好啊……”

“是吗？”志保反问，“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用健康换取一个光鲜的职位，用睡眠换取一份体面的薪水。在无休止的会议和报表中耗尽才华，最终变成一个高级的、可以随时被替换的齿轮。这就是你想要的好生活？”

这句话从APTX-4869的研发者嘴里说出来，简直是超级冷笑话。她自己，不就是那个曾经最顶级的“齿轮”吗？刀，太刀了。

“那……可是她们说的那种生活，本身还是挺好的吧。”步美的语气里是未经世事打磨的、对美好未来的天真想象，“在伦敦，住在漂亮的公寓里，买好看的衣服，周末和朋友一起……听起来，像电影一样。”

“电影？也许吧。一部精心编排、预算充足、但剧本早已写死的电影。”

中译中：呵，小妹妹，你以为那是生活？那是营业，是人设，是身不由己。

步美微微一怔，她没能立刻理解志保话里的深意。

“剧本？”

“嗯哼。”志保把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你只想到了这项工作里面属于私人的时间，休闲的时间，那些美好的画面。但是为了拿到8万或者10万磅的薪水，你需要做什么呢？想想看吧。”

步美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周一到周五，凌晨五点起床，赶最早的一班地铁去金融城。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对着闪烁的屏幕燃烧自己的生命，喝掉一杯又一杯续命的咖啡。为了一个数字、一个小数点，神经紧绷到极限。晚上十点，或者更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能看见公园的漂亮公寓，累得甚至没有力气欣赏一眼窗外的夜景。”

太真实了，真实到好似闻到了办公室里咖啡和绝望的气味。

花光存稿，买到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位置，却失去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周末。哦，对了，还有周末。她们会穿上最新款的衣服，化上精致的妆容，去网红餐厅排队两小时，只为拍一张完美的照片发在社交媒体上，配文#周末早午餐#伦敦生活#努力工作的回报。她们会去逛街，买下那些能证明自己身份与价值的奢侈品，那些被符号化了的幸福。她们称之为犒劳自己。”

这个人类观察学的调调，哪是吐槽，这分明是诺贝尔文学奖级别的田野调查报告，研究课题：《论当代都市丽人表演型人格的符号学实践》。

划重点：“被符号化了的幸福”。这就是文化人。一句话就把消费主义的底裤给扒了。贝尔摩德听了都要说一句“Asecretmakesawomanwoman，butacriticmakesaShihoShiho”。

志保的描述如此生动，步美的眼前几乎浮现出那些年轻女孩们光彩照人却又面目模糊的脸，那种流水线生产的“精致”

毕竟，志保真的不在这个次元里。当别人在排队早午餐，她在地下室里改写人类基因序列。格局，打开了。

志保的这几句话，信息量过大，像一个高维生物在给三维生物解释宇宙法则。

“这……听起来……”步美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好像……有点累？”

小步美还是太天真了，她以为是体力上的累，殊不知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内耗，是灵魂被商业社会异化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