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祁是害怕极热的，印象中极热死去的人往往比极寒多得多。

留意到斯祁暗下去的脸色，司如絮微微抿唇，小心的牵起斯祁的手，斯祁毫无反应，不排斥也没什么动静。

司如絮不太清楚极热的时候，普通人是怎么生存的，但是异能者会召集所有冰熟悉的异能者，凝聚冰块，每天按照异能的阶级领取。

即使这样，还是热得呼吸困难。

极热的时候，他们是很少出门的，司如絮有一次在夜晚出门，嗅到从平民窟里传出来的扑面而来的尸臭味，烧焦味。

她忽然意识到，斯祁并不是刚开始就有异能的，只是她开始关注斯祁的时候，她已经从层层的热汤冰河里活了下来，完完整整的站在了这里。

斯祁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从前，像密不透风的细线，缓缓的缠绕在她的心头，在某一刻措不及防的收紧，尖锐刻骨的疼。

司如絮手指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斯祁看过去，微微一怔。

司如絮在难受。

长而浓密的羽睫轻颤，像下一刻就能滴出眼泪来，眼眶微红湿润。

她在难受什么？她也有在极热里失去的朋友吗？

她不好奇，可司如絮在她要抽离手指的时候捏紧，几滴泪坠在手心晕开，有点烫。

“你之前的极热…怎么过的？”

“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晚上出去抢水，下雨了就收集雨水。”斯祁不想多提这些，但是司如絮现在的情绪不怎么对，还是数了数挑挑拣拣的说。

她看着司如絮越来越红的眼眶，有点被暧昧的气氛弄得发毛，强硬的脱离司如絮的掌心，站起来。

火光倒映她的阴影笼罩着半蹲着的司如絮，女人长发柔顺的落在身后，后颈侧有一道看上去很新的伤口。

之前并没有发现，现在看见了才察觉到上面隐隐的别的异能者的气息。

斯祁不自觉的盯着那道伤口看了许久。司如絮被围攻了？

她想起司如絮身上那道极淡的血气。

也对，帮了她的，连罗峰和都被围了起来，更何况司如絮如今没有基地，也脱离了研究所，孤家寡人。

斯祁叹了口气，手掌轻轻的盖在那道伤口上，手心下的身体忽的一阵，然后小幅度的颤栗起来。

……

她想起来司如絮的脖子这一块有多敏感了。

斯祁手指微微蜷缩，刚要离开的时候，又被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按住，司如絮后背靠着床沿，脆弱的扬起苍白的脖子。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斯祁的影子里，眼眸里盛着迷离的雾气，像在说着，任她怎么做，她都不会反抗。

太久了，回忆缩在心脏的一角，偏偏在相似的场景一点点的溢出来。

她和司如絮在生活上每一处都很契合，包括床笫之间。

有时候她会悄悄的凑上前，在司如絮的锁骨上落下很轻的吻，司如絮就会放下手上的事情，将斯祁的头埋入自己的柔软里。

声音破碎难耐，轻吟着让她继续。

有时候，工作回来太累的时候，就会用很小的力气推她，语气软软的，温柔的，说不要，今天太累了。

然后把自己埋在斯祁的怀里，不一会儿便呼吸平稳的睡过去。

她都快忘记了，锁骨，脖子，是她们开始的讯号。

斯祁被烫到了一般把手收回去，不自然的后退几步，等站稳的时候，漆黑的瞳孔里已经没有了情绪。

司如絮轻轻的喘了几声，靠在那里，火光重新的印上了她的侧脸，也让斯祁看清了她眸底的潮红与情意。

真是疯了。

“司如絮。”斯祁的心底有些焦灼，隐隐的不耐，也许是因为自己心里那几分不作假的悸动，“我们只是合作伙伴，这种关系对于现在已经很好了，不要再进一步了，可以吗？”

征求的语气，话里却没有一丝退步。

司如絮缓缓的平复自己，很久，才露出一抹惨白的笑:“好，听你的。”

空气安静下来，司如絮起身的时候脚步还不是很稳，她整理了那些厨余的残留，往篝火里添了几根干柴。

和任何时候的不同，她好脆弱啊，好像现在自己的一句话都能将她压垮。

斯祁第一次认识到，记忆里温柔的，清冷的，傲娇的，高高在上的，和她相爱的人已经在时间里长成另一个样子了。

她想，现在的司如絮强大，冷静，成熟，惯会利用人心，她依旧值得被爱，但与她所爱的早就不是同一个模样。

末世对谁不是重创呢？

斯祁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一个人挣扎着，而司如絮的身边也已经没有了熟悉的面孔。

她想，这或许是司如絮那么想结束末世的原因吧。

因为她被末世前的世界好好的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