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日记(51)
“那好吧,我试试。”阿蛮顿时身体垮塌得像是一只被扎破的气球。
那家烤肉店的服务生送来一壶大麦茶和几只一次性围裙,阿蛮和小律互相帮忙系好,樊静照例多点了几盘牛肉,她知道如果点的分量刚刚好,祖律的那份一定会中途被阿蛮抢走,所以樊静每次带她们出去吃饭都尽可能地多点菜,宁可吃不完打包带回家也要让小律吃饱。
樊静很喜欢看女孩子像只小老虎一样吃东西,所以她对阿蛮的护食行为并不感到反感,樊静每次看到阿蛮吃得很香都会想到大学时期的白芍药,想到她吃到好吃的蛋糕高兴得摇头晃脑的样子,想到她第一次喝碳酸汽水时皱着眉嫌弃,“咦,怎么是这个味道?像是肥皂水。”
那些樊静生来就习以为常的事物对白芍药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樊静好像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又跟着白芍药重活了一遍。那些旧时的记忆,有时像惩罚,有时像是奖赏。
如果当初对白芍药强势一点结果会怎么样呢?如果劈头盖脸地骂醒她,如果强硬地逼迫她离开金水镇过另外一种生活,如果动用金钱与物质稳住她的父母和弟弟,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白芍药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樊静梦里,现在樊静治疗焦虑症和失眠的药已经停用了大半年,她看心理医生的次数也逐渐减少到三四周一次。
“生日快乐,您的长寿面。”烤肉店服务生端来一小碗卧了鸡蛋的热汤细面,鸡蛋旁边点缀了一颗绿油油的小青菜。
“给我尝一口。”阿蛮到祖律碗中挑了一筷子面条。
“你吃吧,我不吃了。”祖律把那碗长寿面推到阿蛮面前。
“你干嘛,嫌弃我?”阿蛮低头看了一眼面,又抬头看了一眼祖律。
“你今天在学校里喝了浪荡仔剩下的半瓶饮料,我不要吃你嘴唇碰过的东西。”祖律一脸嫌弃地向一旁挪了挪身体。
“我渴了,他顺手拿给我,我顺嘴就喝了,那又有什么关系?”阿蛮双手抱在胸前质问祖律。
“浪荡仔是你什么人,你就喝他剩下的汽水?我们现在又不是买不起汽水!”祖律放下手中的筷子与阿蛮对峙。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你平时少喝过我剩下的汽水吗?”阿蛮伸手推了一下祖律肩膀。
“我和浪荡仔能一样吗,他是男孩,我是女孩,他只是一个普通同学,我是你最好的发小,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和他走得那么近?”祖律一句紧接着一句地数落阿蛮。
“怎么,我这辈子就只能有你一个朋友?我可不像你性格那么拧巴,人都来青城三年了还不肯交别的朋友,同学们想和你说话你理都不理,你知道大家私底下都叫你小哑巴吗?难不成你想让我在学校里陪你当小哑巴?”阿蛮红着眼眶越说越委屈。
“我没有!”祖律皱着眉头反驳。
“你就有,你就有,你就有!”阿蛮扑过去揪住祖律一缕头发。
“臭阿蛮,你给我住手!”祖律反手一个擒拿把阿蛮头朝下按在座位。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我本来不想在小律过生日这天发脾气,但是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两个要么现在给彼此道歉,要么饭也别吃了回家反省,自己选!”樊静看到两个孩子竟然在餐厅里厮打起来忍不住发火。
“不吃了,回家!”祖律板着脸起身离开座位。
“那我也不吃了!”阿蛮气呼呼地白了祖律一眼。
两个孩子在回家的路上各自抱着肩膀看向车窗外,一个眉头蹙成山川,一个不停用手背抹眼泪,谁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祖律,你有种一辈子别理我!”阿蛮迈入家门时对祖律撂下一句狠话。
“我今后要是再理你,我就是乌龟王八。”祖律又是无比嫌弃地看了阿蛮一眼。
“讨厌的家伙,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大坏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阿蛮扬起手中的小美人鱼书包砸向祖律。
“烦人精,你给我滚开,没人要理你!”祖律一把抢过阿蛮的小美人鱼书包轮圆胳膊扔出窗外。
“哎呦!”窗外传来一个身体倒地的沉闷响动。
阿蛮和祖律听到院里传来的那声沉闷响动不约而同地拔步跑到门外,原来祖律扔出去的书包砸到了保姆柳姨小腿,柳姨没站稳一个趔趄连人带物倒在地面,两个闯下大祸的孩子匆匆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扶起柳姨。
“对不起,柳姨,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祖律一边帮柳姨拍掉身上的尘灰一边低声道歉。
“柳姨没有那么娇气,小磕小碰不碍事,只不过是擦破了一点皮,别担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樊小姐。”柳姨笑眯眯地安慰身旁一脸愧疚的祖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