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与公主决裂前(59)
“我何时帮大殿下说话?”
“还同我装?”
卫泠伸手在空中指指点点,冲着流萤眉心,恨铁不成钢:“那朗州知府是大殿下的人,肃政台出来弹劾摆明了是要将人拉下来,两方争论你本不该说话,偏你刚刚升任,陛下点你出来说话,你不帮着肃政台说话也就罢了,还谏言让元淼和东都府的人一起去查案。你与元淼相识,心里难道不清楚?那元淼是朗州司马出身,让她回去查自己曾经的上司,你猜她会怎么查?”
卫泠是个聪明人,一眼看出关窍。流萤同她打哈哈:“此言差矣,我只说最好由熟悉朗州事务之人去查,并未直言元淼啊?”
卫泠一根手指重重戳进她眉心,压低声音怒道:“满朝文武,也就一个元淼是朗州升上来的!还用明说吗!”
流萤垂了眼眸,卫泠说的没错,的确是她故意的。
前世,在从行宫回来后不久,裴璎也安排了尤青雪朝上弹劾朗州知府。那一次,依旧是两方争论不休,流萤受裴璎之命,安排因在行宫献药而受陛下重用,升为太医专奉御诊的黄程,在为陛下施针时大吹耳旁风,谏言严青一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方官员横征暴敛夺取天恩,祸害及民,而后染圣。陛下圣体久病,闻言圣心动摇,不久后降旨,朗州知府抄家入狱,抄没家产悉数用以朗州民众,充作赈灾款。
朗州知府罪责如何不曾明晰,只是那一年冬日过去后,来年开春时,陛下圣体的确好了不少。却不知,这是酷吏伏诛的善报,还是黄程妙手回春的功劳。
流萤记得,前世朗州知府阖府二十余口人,非死即囚,府上三岁稚儿混乱时离府。流萤知晓此事已是抄家十日后,当即命人再找,却只在城外山野找到稚儿尸身,手脚被蛇虫飞蝇啃食,不辨面目。黄程得知此事,告假三日,魂不守舍。
流萤早知有此一遭,行宫病后醒来时,她问元淼是否从朗州而来,并非随口一问。她有心推元淼去查,却不能让她将此事恩惠记在大殿下头上。
至于黄程,流萤不能再害她,绝不能。
流萤沉默,反让卫泠更气恼,气红了脸:“你啊你!这回怕是将二殿下得罪狠了!”
流萤无谓,裴璎会如何,她只管受着便是。只是严青一案,不能再同前世一般不明不白,有罪无罪,彻查便知。她信元淼,也只能信元淼!
卫泠见她不吭声,又心疼地转了口风,劝道:“要不你告假几日,回云州老家避避风头,兴许过上几日二殿下气消了,也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云州老家空无一人,回去又能如何?甚至那地方,也留了裴璎的印记,躲在云州,和留在上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说真的,你要不回去避上几日吧。总归你也几年不曾回去过,你母亲当是很想你。”
卫泠不知流萤家中变故,还以为流萤阿娘在世,耐心劝她:“二殿下虽然手段狠厉,气头上不定做出什么。但你与她总归有多年情谊,避过风头再回来,想也没什么大事了。”
看吧,人人都觉得裴璎狠厉又小心眼,元淼如此,卫泠也如此。
从前,都是她看不清,看不透罢了。
卫泠忧心,流萤心中感动,却不能与她言说更多,只怕说得多,反而又害了她。见她一脸不放心,只能敷衍说自己早有准备,不必担心,又说自己如今刚刚升任知事,二殿下纵然恼怒,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宫道上,偶有宫人来往,卫泠也不好再与她说,只能叹气点头,劝她一句小心。流萤与卫泠作别,等进到天官院,在众人行礼问安声中进到内厅桌案后坐下,安静下来,才终于得闲将近日之事细细理一遍。
其实前世,自己稀里糊涂为裴璎做事,好像从未睁眼看过这世间一般。她的眼里只有裴璎,裴璎所说的,所做的,裴璎想要的,渴求的,便是她许流萤所说所做,所要所求。
她将裴璎的一切置于自己之前,却忘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栽赃陷害,杀人防火,她的手上从来不干净。她亏欠许多人,元淼,卫泠,黄程,或许还有很多,她从前也不知道的人,也因着她受苦受难,何尝能知......
越是细想,就越觉头疼欲裂,前世那些人的脸出现脑海,或是面无人色心神俱灭,或是血泪横流痛不欲生,又或是雨夜中,大牢中,元淼沉默的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