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与公主决裂前(9)
卫泠凑过去:“这次当真?”
多年不曾这样大醉过,五脏六腑如被烈酒浇透,浑身燥热的似猛火灼烧,烫的流萤伸手扯开衣领,肌肤暴露出来才终于收获毫厘凉意。她紧紧抱着怀里帛枕,眼前分明是鲜活的卫泠,可她眨眼再看,所见却是那年秋后风冷草枯,卫泠被人去了官服官帽,一身布衣离京。
那年秋后萧瑟,她去城门想要拦住卫泠,卫泠却见她如蛇蝎,退避三舍,临别,终是没同她说一字。
自那以后,她与二公主关系一落千丈,惨死收场。
“卫泠......”
酒醉恍惚,流萤分不清前世今生,伸手去拉卫泠衣袖,开口已是两行泪落下:“不要走,卫泠,不要走.......”
卫泠莫名:“这是我家,我往哪里走?”
但见流萤忽地哭出来,又有些慌,忙安抚道:“我不走,今夜我陪你。”
她知道流萤与公主情深,也知经此一遭定是痛苦非常,叹了口气正要劝劝,却听床榻上酒醉迷糊的流萤连唤几声自己的名,没等卫泠应声,就听她囫囵道:“对不起,卫泠......对不起,对、对不起,卫泠,都是我对不起你......”
这边卫泠还没反应过来,床榻上许流萤已沉沉睡去。卫泠皱眉在原地想了半晌,愣没想出此人何时对不起自己,想到最后只觉自己听错,唤了人进来替流萤擦拭更衣,收拾完毕后留她在卧房睡下,自己裹了披氅去书房歇下。
卧房里熄了烛灯,黑漆漆的冬夜里,流萤缩在冬被里,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很久以前,尚书苑初见二公主那一日:
永初二十年,冬雪连日,流萤初进尚书苑,满心惶恐。银色雪雾中,二公主殿下一身红衣前来,如天光划拨冬日沉闷,年少的流萤眼前一亮,随即低头,恭恭敬敬行礼,唤她一声二殿下。
初见那日,二公主很是冷漠,横眉冷目,一如传言中的桀骜冷漠。流萤跪在一旁侍奉笔墨,并不为公主的冷落失落,只记着那双眼睛好看,于是偷偷看了一眼。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只一眼,她就看见二公主眼尾发红,血丝遍布,不是彻夜煎熬过,便是狠狠哭过。
明明初见,流萤心里却涌起一阵酸涩,快速垂了眼,不敢再看。她想起入宫时旁人所言,大公主与二公主不睦。
不知怎的,尊贵如公主,她本该仰视,本该小心翼翼侍奉才对。可那一瞬,她好像忽然懂了二公主的冷傲:越是内里柔软脆弱,对外越是要桀骜些凶狠些,好像是怕稍有松懈,就叫人看出她的脆弱,反倒欺上头来。
冬日风大,尚书苑中炭火暖的人脸上发烫,屋内开了半扇窗透气,有风不时吹进来。午后课上,博学在上面讲学,二公主托腮听得认真,桌案上一张薄纸被吹落,流萤赶忙俯身捡起来,刚抬头,就见二公主怒视自己,两腮圆鼓鼓,压低声音怒道:“你便是这样伴读的?方才做什么,想偷懒?”
鬼使神差,许流萤愣愣开口道:“殿下眼睛很好看,莫要再哭了。”
前世十二载,南柯一梦。梦外,上京城冬至夜,落了好大一场雪。
许流萤醒在半夜,酒意褪去大半,泪湿衣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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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冬至的雪彻夜未停,扑簌落满枝头。流萤在卫泠这里身心舒服不少,虽然半夜梦醒后就不曾入睡,但是安安静静躺了大半夜,晨起时也觉精神不少。
昨夜一场梦被她咽进肚子里,只当从未发生过。盥洗过后,看见卫泠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流萤端坐中堂朝她招手:“卫少博可得快些,莫连累我误了点卯。”
卫泠有点认床,睡惯了卧房,书房的床便觉诸多不适,一晚上睡得乱七八糟,晨起只觉腰酸背痛,有气还没发,就见始作俑者泰然自作坐在自家中堂,知道这人是把酒后之事忘了个精光,垮脸走过去,一阵无语凝噎,只得低头用早饭。
天刚蒙蒙亮,许流萤就同卫泠一道去上朝,蹭了她府上轿子坐。轿厢不大,卫泠犹豫再三,还是好奇道:“这回你同二殿下,当真不成了?”
流萤轻轻嗯了一声,侧身撩起一角轿帘,看了眼外间雪色,伸手接住雪粒,心里想着将要发生的事情,竟有些想笑。
“长恨人心不如水,朝更夕改,今日你便会看见了。”
流萤这话,卫泠是在朝会结束后才领会的。
散朝后刚出宣和殿,远远地,卫泠就看见二公主身边的云瑶走过来,下意识以为来找许流萤,都准备快走两步避开了,却见云瑶转了方向,同几步外的尚书苑修撰庄语安行了礼,“二公主有请,还请庄大人随奴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