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被拧上。

江夜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头。

她用毛巾慢慢擦干手，才转过来，身体微微靠着操作台边缘，眼神落在料理台的一点咖啡渍上。

“嗯。”她应了一声，很轻。

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抬眼看向 Iris，嘴角扯出一个很淡、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谈过一个，七年，掰了。”

Iris 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七年。

这个数字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后来发现……”江夜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绪，反而更让人觉得压抑，“他喜欢的一直是男人。”

她拿起旁边一个小小的咖啡豆研磨器，在手里随意转动着，避开 Iris 瞬间定住的目光。

“到我这儿，大概就是……找个符合社会要求的挡箭牌吧，都快谈婚论嫁了才搞清楚。”

江夜耸了下肩，把研磨器放回原处，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所以你看，是不是挺麻烦的？”她试图用轻松的口吻，但尾音里那丝细微的颤抖没能完全藏住。

Iris 完全愣住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格不合，现实所迫，却唯独没料到是这样。

一种混杂着心疼、愤怒，还有一丝……莫名慌乱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所以，江夜不是对感情迟钝，她是被狠狠伤过。

伤到宁愿把自己封闭起来，用“麻烦”两个字概括所有开始的可能性。

“对不起。”Iris 声音低哑，“我不知道……”

“没什么。”江夜打断她，拿起 Iris 见底的杯子，“都过去了，还要续杯吗？”

Iris 摇摇头。

江夜便不再说话，低头清洗着杯子。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和疏离。

工作室里一时只剩下水流和器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Iris 看着她又开始忙碌的背影，那个关于“打赌”的念头第一次变得有些不确定，甚至沉重起来。

王姐的话再次回响，只是这次，带着更尖锐的刺。

江夜的心像一座受过重创的堡垒，城门紧闭，甚至堵死了门缝。

她真的还能，或者说还应该，去试着叩响那扇门吗？

“江夜。”Iris 忽然开口。

“嗯？”江夜没有回头，仍在冲洗着杯子。

“如果是熟悉的人……会不会，就少一点麻烦？”

第142章 能陪我练习吗？（副CP）

“什么？”

“是剧本里的台词。”

江夜关掉水龙头，拿起棉布慢慢把手擦干。

她转过身，眉头还微微皱着，但还是顺着 Iris 的话接了下去：“剧本？”

“嗯，就我刚才提到的那部。”

江夜倚在操作台边，抱起手臂看着她：“是什么内容？”

“就是……两个女生之间的故事。”Iris 含糊地带了过去，低头用手指划着杯沿。

“我是说具体是哪场戏，让你找不到真实感？”江夜语气平和，像只是随口一问。

Iris 轻轻叹了口气，肩膀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有一场重逢的戏。”她抬起眼，目光有点飘，像在回忆台词，“是多年没见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想问对方还愿不愿意重新开始，但又不敢直接说。导演总说我演得太收着，不够真。”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他说我看对方的眼神不像有旧情，倒像……不太熟。”

江夜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 Iris 略显困扰的侧脸上。

“可能……”Iris 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没真的经历过这种……需要鼓起全部勇气，又怕自己会错意的时刻吧，所以演不出来。”

咖啡馆里一时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江夜沉默片刻，开口问：“你也有演不出来的戏？”

Iris 听了轻笑一下。

“当然有啊。”她抬起眼，目光在江夜脸上掠过，又转向窗外，“比如现在这场，我就一直拿不准感觉。”

江夜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那段台词是……”Iris 吸了口气，像真的在回忆剧本，“‘如果你也同样喜欢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她说得很轻，带着一点不确定的颤音，说完就抿住了唇。

江夜还靠着操作台，姿势没变，只是交叠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她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没经历过的人确实不好演。”

“是吧？”Iris 像找到了知音，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苦恼，“太直白怕突兀，太含蓄又怕对方听不懂，分寸挺难拿捏的。”

她顿了顿，像是无意地补了一句，目光却又悄悄扫过江夜的脸：“如果是你……听到有人这么问，你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