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没有但是。”沈新词抬眼，“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公开性取向，是想活得真实。至于带来的影响，我早有准备，也承担得起。”

陈橙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可惜……您明明是我们这代里最有天赋的。”

“学术的价值不在于位置高低。”沈新词笑了笑，“基金会的工作一样有意义。而且，我现在很快乐。”

她说这话时，眼角眉梢带着陈橙许久未见的松弛。

陈橙仔细看她，忽然察觉：“沈教授，您好像……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陈橙歪头，“就是整个人柔和了很多，以前总觉得您绷着一根弦。”

沈新词没多解释，起身拿包：“我还有点手续要办，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有有有！”陈橙连忙点头，“学校后门新开了家小炒店，是您以前喜欢的口味。”

“好，六点校门口见。”

陈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追到门口：“沈教授！”

沈新词回头。

“欢迎回来。”陈橙笑起来，“真的，特别高兴您回来了。”

沈新词点点头，转身走进走廊。窗外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背影格外挺拔。

陈橙靠在门框上，忽然觉得，也许沈教授说得对。

换个环境，未必不好。

至少现在的她，看起来比以前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眉间带着郁色的沈教授，要自在得多。

她摸出手机，迫不及待地在同学群里发：“猜我今天见到谁了！沈教授回来啦！”

群里瞬间炸开锅。

沈新词走在熟悉的走廊上，手机震个不停。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嘴角轻轻一扬。

原来，还被这么多人惦记着，感觉还挺好。

她加快脚步，想着早点办完手续，说不定还能在晚饭前去趟图书馆。

那儿有她最熟悉的知识的气息，也是她学术梦想开始的地方。

即便前路转向，有些东西，终究刻在骨子里。

对历史的热爱、对真实的坚持。

——

傍晚六点，温行书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陈橙看到她，一脸惊讶——毕竟沈新词之前对外只说温行书是外出深造，没人知道她们前几年的分开。

温行书先打了招呼：“橙子姐。”

陈橙眼睛瞪得圆圆的，脱口而出：“小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行书站在车边微微一笑：“刚回来没多久。”

她的目光自然地转向沈新词，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沈新词接过话：“正好碰到，就一起吃饭吧。”

三人走进学校后门那家新开的小炒店。

陈橙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招牌菜，都是沈新词以前爱吃的。

“沈教授，您尝尝这个。”陈橙热情地夹菜，“比我们以前常去那家还好吃。”

温行书安静地坐在沈新词旁边，细心地把鱼刺挑干净，鱼肉自然地放进沈新词碗里。

陈橙看着这一幕，忽然又想起什么，语气有些不满：“沈教授，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些人做事真不地道。

上次学术评优，明明您的成果最突出，结果名额给了别人。

赵教授现在在系里风生水起，可他的项目哪有您当年的考古发现重要？”

沈新词筷子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每个时期学术风向不同，这很正常。”

“可这对您太不公平了！”陈橙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因为当年那事，您怎么会……”

温行书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垂下了眼。

沈新词摇头打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真挺好的。”

陈橙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脸上却仍带着不甘。

晚饭后，陈橙先回了宿舍。

温行书送沈新词回家。

车里很安静，温行书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中显得有些紧绷。

“陈橙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沈新词轻声说。

温行书摇摇头，声音低沉：“她说的是事实。”

“沈姐姐，我……”

“这是我的选择，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小书，你是在自责吗？”

温行书握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需要离开你热爱的讲台和考古现场，不用面对那些闲言碎语，更不用在事业最好的时候……被迫转换赛道。”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温行书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沈新词：“我知道你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沈姐姐。但我后悔，后悔当初不够成熟，后悔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