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开车来的。”她平静地说。

“可以叫代驾嘛！”李惟笑着打圆场，“沈叔叔，现在年轻人都不兴劝酒了。”

沈父脸色稍霁：“你看看人家小李多体贴。”

接下来的饭局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沈父不断抛出话题，李惟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两人一唱一和，仿佛沈新词只是这场相亲中一件精美的展示品。

当李惟第三次“不经意”提到自己在华尔街的7位数年薪时，沈新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悄悄瞥了一眼，是温行书发来的消息：

【沈姐姐，今晚我先过去住，你要是回来，我给你留门。】

沈新词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温行书的消息像一缕清风，暂时驱散了包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闷。

“新词，李惟在跟你说话呢。”沈父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沈新词收起手机，抬头看向李惟：“抱歉，能再说一遍吗？”

李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我在问，周末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听音乐会？我刚好有两张VIP票。”

“她周末有空。”沈父抢先回答，“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

沈新词直视李惟：“抱歉，周末已经有安排了。”

沈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安排能比——”

“是学术研讨会。”沈新词平静地打断父亲，“国际高校历史学会会议，我作为T大代表发言。如果李先生对历史学感兴趣，欢迎来旁听。”

李惟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恐怕我...”

“行了！”沈父突然拍桌而起，酒杯被震得晃出几滴红酒，“新词，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父大步走出包厢，沈新词默默跟上。

走廊尽头，沈父转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到底什么意思？”沈父压低声音，强忍着怒气，“李惟这样的条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沈新词看着父亲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爸，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你都25了！”沈父声音陡然提高，又强压下来，“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我知道。”沈新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妈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已经会打酱油了。但时代不同了，爸。我有自己的规划和节奏。”

“什么规划？”沈父冷笑，“我和你妈不需要你成为什么学术泰斗，我们只希望你过正常人的生活！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这有什么不好？”

沈新词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和泛白的鬓角，突然意识到这位向来强势的学者正在老去。

她放缓语气：“爸，我理解您和妈的担心。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和李惟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你连了解的机会都不给，怎么知道不合适？”沈父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你看看，这是你张阿姨介绍的另一个男生，B大毕业的，在证监会工作...”

“爸！”沈新词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激动，“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17章 回忆

九岁那年，沈新词跟着父母去拜访一位发掘出古墓的基建项目承包商。

她从小就比同龄孩子安静得多，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天然的沉静。

当别的孩子还在为糖果玩具嬉闹时，她已能安静地待在一旁，像块吸水的海绵，专注地观察、吸收着周遭的一切。

父母习惯了她的安静可靠，外出办事也常带着她。

温家客厅像个小型游乐场，充斥着孩子们的尖叫和追逐声。

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正围着中间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女童，试图抢夺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镶着闪亮水钻的洋娃娃。

小女孩叫温大宝，小脸憋得通红，尖叫着不肯撒手。

沈新词在门口脱下鞋子，整齐放好，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

父母已随承包商温先生进了书房，她便径直走向靠窗光线好的位置，从背包里抽出那本大部头，《资治通鉴》少儿插图版。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页上，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将她与周围的喧嚣彻底隔绝开来。

突然，一个彩色的小皮球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沈新词抬起头，看见温大宝不知何时挣脱了那群孩子，正站在不远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姐姐。”温大宝声音奶乎乎的，“能帮我捡球吗？”

沈新词合上书，弯腰把球捡起来，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她的视线被温大宝手腕上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青铜镯子，样式古朴，带着厚厚的绿锈，上面刻着一些奇异的、纠缠在一起的鸟兽纹路。

这纹路……她心头一动，前两天吃饭时，父亲指着刚出土的文物照片提到过类似的，语气很严肃，说刚挖出来的东西，尤其是金属，必须立刻专业处理，不然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