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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长发定终身(280)

作者:虚弱老登 阅读记录

门缝裂大了些,值夜的小沙弥尼踏出门槛,合掌朝她施一礼,“施主。”

陈良玉还她一礼,道:“我找周培。”

她将想起一茬,周培既已出家,俗家名讳应当是舍弃了的。她忘记问谢文珺周培的法号。

果不其然,小沙弥尼一脸茫然,道:“施主,庵中夜间不留香客,施主要找人,是否找错了地方?”

陈良玉原地转了一圈,“普济堂。她在普济堂。”

小沙弥尼道:“施主是要寻净檀师太?”

“净檀。”应该是吧。

小沙弥尼又道:“净檀师太已被主持逐出净慈庵了。”

“为何?”

“施主稍等。”

门虚掩上,不多时重又打开。小沙弥尼披了件寒衣,手中提着一盏风灯,“施主跟小尼来罢。”

她走在小径前头引路,“净檀师太起初在庵侧厢房暂留无处栖身的妇孺,从那之后,庵门外就常出现草席裹着的婴孩。主持师太劝她,佛门虽广,难渡世间所有困苦,莫要强为。净檀师太看那些女娃娃饿得直哭,于心不忍,化缘不成,摸进后厨偷拿半口袋生米与两块山芋熬粥,犯下十戒,主持师太只能令其离庵。”

陈良玉道:“我们眼下去哪里?”

“主持师太将庵后一座竹院割出来,净檀师太就住在那里。”

绕过青灰墙垣,依稀能听到深夜里婴孩一阵一阵的啼哭声。小沙弥尼口中的竹院没有院墙,用竹子打桩,围了一圈墙垣。

小沙弥尼提灯将陈良玉送至竹门前,施礼离去。

陈良玉环视一周。

素有“普度众生,济世救人”之名的普济堂,只是几间破旧的茅草屋。

几步开外,有座看似才落成的院子,与净慈庵后门是连着的,青砖灰瓦隐在林间夜色里,新筑的房舍脚手架还未拆。

草屋前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

屋前停着的车舆陈良玉闭着眼也能认出来。

荣隽抱着佩刀,斜倚在竹桩上,“大将军,这么巧。”

真是巧啊。

恭候多时了吧!

屋内燃着油灯,光线仍是昏暗的,一清丽的身影被围在孩子堆中间,灼了陈良玉的眼。

谢文珺面带三分调侃七分笑意,对她道:“别来无恙。”

陈良玉像只偷藏蜜糖的雀儿,尽量没让自己笑得太灿烂。她也道:“久别重逢。”

里屋跌跌撞撞跑出来一素衣女子,身量纤小,一支木簪挽起全部长发,两鬓散落几缕发丝。她瞥见陈良玉的刹那,忙将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稍整了仪容。

陈良玉道:“周姑娘,一切可好?”

“都好。长公主殿下说你今夜会来,孩子们都在等着。”

说来奇怪,虽只在十几年前有幸交会过一回,彼此却并不感到生分。昔日匆匆一面的印记分毫未减,重逢时恍若昨日。

周培眼底尽是千帆过后的慈悲安然。

她招了招手,“姑娘们,来见人。”

陈良玉的影子在油灯的光线下投在粗粝的土墙上,高大威猛的影子占据半面墙壁。她五官轮廓过于明朗,狭长眼,鹰钩鼻,握着一把寒气森森的剑。

杀气腾腾的。

不像好人。

女童们惊恐地睁着眼,一哄往谢文珺身后躲。

“林寅。”

陈良玉弯下腰,阴恻恻朝谢文珺身后一笑,“把她们都抓走。”

登时吓哭几个。

这一哭不得了了,像点燃狼烟似的传递下去,霎时满屋子号啕。

周培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这下可难办了。”

谢文珺头疼地望着陈良玉,“谁惹哭的谁去哄。”

陈良玉大喊一声:“别哭了!”

竹院一瞬归于平静。

“这不挺容易的吗?”

周培立即竖起食指挡在唇边,朝姑娘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陈良玉请至屋外。

她前脚踏出门,几个胆子稍大的姑娘便趴在窗子上叠人头朝外看,视线一刻也不离。

陈良玉道:“周姑娘见我,不止为叙旧吧?”

周培道:“那我有话直说了。北境的云麾娘子军久负盛名,普济堂的这些姑娘,大将军看有没有能瞧上眼的。”她望了望窗子,趴在那里的人头顷刻往窗下缩,“这些孩子命不好,长这么大不容易,这些年多亏灵鹫书院的谷山长与长公主殿下贴补,才活下来。她们大了,我想着总要为她们谋条生路。”

“胆量小了点。”

“孩子们没出过这片山林。胆量嘛,历练多了就有了。”

陈良玉道:“林寅。”

“属下在。”

“你明日先不急着回北境,留下来挑一挑有没有好苗子,一并带去肃州。”

“属下遵命。”

普济堂虽破败简陋,周培也提早备了歇脚的客房,陈良玉需在卯时城门开时回城,便未曾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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