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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长发定终身(330)

作者:虚弱老登 阅读记录

谷珩重新提笔,“去跟灶上说,晚些送碗热汤面来就行。这些册子,今晚得清出大半。”

小吏应了声,转身时见大人又埋首案牍。

烛火将谷珩的身影拓在墙上,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大了些。

“等等。”

谷珩从身后唤住小吏,他手中拿着一纸书文,正是已拟好的将四方官并入礼部的公文。

圣旨一下,大臣们议论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四方馆是一个小到不起眼的衙署,设东西南北四个分署,每署由四名通事舍人主管,与鸿胪寺共同负责接待各方使节、管理朝贡,论人员,不过寥寥数人;论职掌,也多是些琐碎杂务;往各衙署的名录里寻,往往要翻到最后几页才能瞥见它,连往来公文都比别处少了大半,若非遇上万贺街这样万国邦交往来的盛事,平日里萧索得毫无存在感。皇上突然下旨将四方馆并入礼部,并未言明其用意。

谷珩大胆揣测圣意,等来年,朝廷恐怕要重新修订邦交政策。

“去备马车,本官去灵鹫书院用晚膳。”

“是,大人。”

灵鹫书院下院尽是些孤女,要么是外出游学路边捡来的,要么是从穷苦人家收拢来的,余下的尽是周培百般恳请、赔笑脸送入书院的普济堂弃童,她们无处可去,岁除也留在书院斋舍。

鹄女也从长公主府回到灵鹫书院。

谷燮正在明礼堂净扫祖先香台,四下还有不少杂役洒扫庭院,鹄女四下顾了顾,明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便随谷燮一起净扫香台。

“姑娘们,出来贴春联了!”

管院一声高喊,众学子身穿青衿罩着襦袄从斋舍应声而出,青衿上的绣纹按她们所修的课业有些微不同。

众学子先到明礼堂祭过谷家先祖。

谷燮一袭青袍,立于最前方,身后众学子们整齐地躬身行礼。礼罢,便笑着闹着挤去明礼堂两侧的一张拼起来的大长条桌上分对联,一人抱了几条。

对联书完,还余下几张红纸。

鹄女提笔,将朱红的联纸铺开,就要往上头写字。

众人回头,又挨挨挤挤涌到大长条桌前,“鹄女,你出上联,我们来对仗。”

后面挤不上来的踮脚往里看。

鹄女眼角的笑意干净明朗。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头上红绸带扎起来的高马尾低到一旁,挥墨写字。

新联字迹端雅,上联出自《礼记》——“君子慎独”,另一联则写“温故知新”。

姑娘们有些失望,三五结成伴,相继散了。

有人道:“楹联六相,鹄女,你这联也就占个字数一致。”

身为山长的亲传大弟子,长公主的贴身女史,本以为她要写一副佳联,怎知落笔竟是这般平平无奇地两句。

谷燮走到她身后,看过,歪头示意鹄女解释为何写这两句。

鹄女睫毛低垂,铺平另外两张联纸,悠然自适地补了句“斯文在兹,厥后克昌”。

前两句在心志,后两句在抱负。

算回答了谷燮。

谷燮看着纸上十六字,盈盈欲笑,随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斯文在兹,厥后克昌。

这女儿受她亲传,愈长大,说话行事也愈发像她。

那时她因姚霁风与灵鹫书院被押到大理寺天牢,人还在狱中,也曾说过这么一句——

功败垂成,那便以我血躯,为后世人开路。

眼看四下人都散了,鹄女找准时机,道:“老师……”

话未说完,谷珩的轿子在灵鹫书院门口落停,明礼堂正能望见正门,谷燮走上前去迎谷珩。

“兄长。”

“备饭备饭,我长话短说。”

谷珩来得草率,走得也匆促。

他乘轿而来,进书房与谷燮说了几句四方馆的调度事宜,灶上盛了一碗热汤牢丸,呼哧呼哧扒拉着吃了,汤底也喝了个一干二净,便又急匆匆赶回中书都堂批复公文。

留谷燮一人细细琢磨这事儿。

皇上旨意下得突然,此前并无半点风声透出。

前些日子的庆功宴上,长公主头一回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皇上,态度强硬,不容退让。

很显然四方馆的调度是要提防长公主。

皇上赶在各衙署停政前一日下旨,即便谢文珺想驳回,也要等各衙署官吏年后复朝再议。

听起来,四方馆是归属中书省还是并入礼部,在诸多战事、冗员与国库钱粮收不抵支等诸多要务里,这件事夹在其中微末得不值一提。可若四方馆当真如表面那般不值一提,皇上又何必劳心费神地去处置?

朝中大事纷杂,要紧事一件接着一桩,皇上颁下这道旨意,绝非一时心血来潮,或临时起意。

必然早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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