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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长发定终身(350)

作者:虚弱老登 阅读记录

陈滦上前一步,拽着朝服把韩诵拉去一旁,“听我一句劝,现在就上书请辞,我还能保你一命。”

韩诵抬手掸了掸衣上的尘,动作从容,嘴角竟漾开一抹淡笑。

陈滦:“你还笑得出来!”

“我若此时退缩,他们还当天底下所有人都怕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世上从不少敢舍命的,就是要跟他们掰扯到底!”

韩诵推开陈滦的手。

“不过一死而已。早在科举舞弊案那年,我本该就是个死人了。”

韩诵逆着光走上金水桥的身影落在陈滦眼中有些疲态。他站在外金水桥最高点定了定身形,微微侧过脸,却不曾回头,只是将袍袖紧了紧,继续向前走去。

承天门外马蹄长嘶,马身从韩诵面前掠过去,言风翻身下马,抱着一本黄绸封面的册子快步跑向崇政殿。

各地官署新拟的选妃名册刚送进宫中,一模一样的册子便已递到了长公主府的案头。

如今后宫三妃之位空缺,看似只是选几个臣女入宫,实则后宫的妃位从来都系着前朝的风雨。

文官清流,武将功勋,中间还夹着宗室、外戚、地方士族的根蟠节错,哪颗子放得重了,哪方势力便会抬头,哪颗子放轻了,又难免落个厚此薄彼的话柄。选谁,不选谁,从来都不是看容貌才情,而是看这一步棋落下去,能不能让棋盘上的势力均衡些,再均衡些。

谢文珺草草阅过选妃名册,她心中对此早有定数,故而也不必细看。

文官中,右相程令典与六部堂官适龄女儿皆在列;武将里,衡家与岳家势必要笼络一个,还有谢渊在临夏就藩时的旧部、如今驻守在天堑河以东的封甲坤。

封家女不出所料也在其册。

“殿下,秦姑娘的籍契。”

荣隽将从庸安府取来的李彧婧的籍契文书呈在谢文珺书案上。一张宣纸,一张黄册,薄薄两页,是庸安府尹拟了脱籍的文书来。

谢文珺道:“先收着。”

鹄女闻言将文书折好,收入一方锦盒。

谢文珺盘算着,待南衙事定,便将脱籍文书交给李彧婧,再将籍契换成寻常民户的户籍,让她寻个去处,嫁人生子也好,另寻归途也罢,总归是挣脱了这纸枷锁,做回自由身了。

她调了南衙的上值册子,高观今日休沐。

倚风阁便安排了花魁舞场。

入夜,倚风阁的多层阁楼通明的灯火映着台上的丝绸帷幕,好似一张纷华靡丽的网,网住了满堂浮华客。

觥筹交错,脂粉浓香。

低语轻笑裹缠着丝竹管弦,在木质雕花门窗内的包厢内浮游碰撞,叫人醉醺醺的。

高观独自坐在二楼临栏的一角,他换下了南衙大统领的甲胄,只穿一身寻常便衣,刀也未佩。

舞场未开,酒已下了半壶。

喧嚣忽地一滞。丝竹声骤然拔高,变得激越飞扬。台子中央,光束迅速汇聚,照定在那抹素白之上。

李彧婧未着浓妆,只薄施粉黛,一袭素白纱衣,裙裾泻地,发髻间仅簪了一支孤零零的白玉簪。她赤着足,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串小小的银铃,每一步都踏在乐点上。

高观在满堂华彩里望向台上的倩影。

她是最要体面的人,这样赤足、素衣出现在满堂看客眼中还是头一回。

“人老珠黄,舞场再不攒劲,倚风阁的花魁娘子便要换新人了。”

阁楼的凭栏处有人议论。

乐声陡转,是《破阵乐》。

李彧婧旋身、折腰、扬臂,素纱飞扬,如寒刃破空。那已不是寻常的舞,仿佛浴血的鹤在绝境中最后一次展开羽翼。

满堂宾客看得痴了,高观只觉喉头发紧,指节不自觉在杯壁上握紧。

他看透她的挣扎,她的强颜欢笑。

一舞将终,余韵未歇。

一个满身绫罗、酒气熏天的富商摇晃着站起来,端着酒杯,涎着脸就朝正要退场的李彧婧扑去。

油腻的手眼看就要搭上李彧婧素白的肩头。

高观猛地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眼中戾气暴涨,一步踏出栏杆,眼看就要从二楼直扑而下。

“住手!”

人群让开,盛予安在一众随从簇拥下缓步而来。

那富商的手僵在半空,看清来人,酒醒了大半,脸上堆起谄笑:“盛……盛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请,您请!”

他忙不迭地缩回手,点头哈腰地退开。

李彧婧受惊身体晃了晃,随即低垂眼睫,没有看盛予安,只是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多谢大人解围。”

她神情淡漠,仿佛眼前救她于轻薄之手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嗯。”

他只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看她,转向那富商,“美人之姿,远观即可,亵玩便失之体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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