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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长发定终身(377)

作者:虚弱老登 阅读记录

广帝陵事发那天,陈良玉根本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的侯府,后来的事她也没有太多印象,谢文珺派兵把她送回北境之后,她才从混沌的断忆中慢慢醒转。

只是醒来后,身子已垮得不成样子,那之后大半年的时间,她都在卧床养伤。

祯元七年六月,翟妤向北雍修书一封,亲笔劝谏翟吉,望他能以两国百姓安危为重,顾念两国邦交与苍生福祉,息兵止戈,促成边境安宁。

九月,北雍回函。

同时遣使臣在惊蛰湖畔和谈,此次和谈并不由陈良玉出面,而是庸都派遣鸿胪寺卿李鹤章与婺州司马段绪池前往,两方最终坐下来敲定了和议。

两国媾和之后,陈良玉的数道罪状便被翻了出来。打伤禁卫军无数,杀使臣与朝廷命官,目无法纪,僭越犯上……一道圣旨下来,罢免了她三州兵马大元帅之位。

但鹰头军与云麾军却至今无恙。

鹰头军是陈远清为抗击北雍狼骑而组建的,不分属于三州十六城任何一营,只听令于大元帅。眼下或许可以说,只听令于陈良玉。云麾军是陈良玉亲自带出来的,云麾军主将卜娉儿、副将林寅也是她一手提拔,唯她是从。

谢渊心中最急于遣散的应当就是这两支队伍,陈良玉知道是谢文珺在替她扛着。

此后,北雍仍不时有小股兵力来扰。

陈良玉识破这是北雍里应外合在逼她下令出兵,只要她敢领兵应战,便是亲手打破两国刚定下的修和局面,到那时,谢渊正好抓着这个由头,再贬她的职、夺她的权,名正言顺地驱遣鹰头军与云麾军。

出兵危及自身,不出兵百姓难安。

她犯难之际,黛青说动樨擎,率樨马诺骑兵驻扎在望湖关外,替她挡了这些灾祸兵事。

可既求外援,樨马诺的粮草补给也当考虑,但那时因与北雍媾和,朝廷拨往北境的军费粮草都紧缩,腾挪不开,最终还是沈嫣出手,捐出了大半家财,一解她燃眉之急。

其后,便因为这笔钱,庸都参了陈良玉一本。

再查沈嫣名下的商号,单盛昌隆一个,便几乎包揽了朔方商道大半的皮货、粮食生意。

豢商敛财,私通外邦。

欲加之罪。

不问缘由地一贬再贬,最终贬谪陈良玉至千骥原牧场为牧丁。

虽没降为奴籍,却发配她去了奴舍。

日子日复一日,她已习惯了每日铡草、喂牛、清理圈栏。夜里躺在简陋的棚屋里,躺在干草堆上,倒也能睡个安稳觉。

不足的是,千骥原有个多年前与她不对付的人,成了她在这里唯一的不自在。

陈良玉正沉在思绪里出神,没留神奴舍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舍门两侧铺着干草,被布履踩得沙沙作响。

听到这声响,奴舍里的其他人都赶紧靠着墙壁规矩地蹲着。

有人喊:“张爷。”

奴舍门被推开,一个人提着风灯照着在屋里瞧了一圈,点了点人数。没少。

他目光落在陈良玉手里捧着的水瓢上。

瓢里有一浅底水,两口就没。

陈良玉转过头,一眼瞥见来人腰间别着一枚黄铜饰物,还有个装着牧草种子的小布囊,走起路来跟着身形摇晃。

这副做派太好认了。

她没抬眼看来人的脸,又把头转过去,低头喝水。

她不想招惹人,人非要招惹她。

张嘉陵抬手一扬。

水瓢从陈良玉手里脱手飞了出去,仅剩的那点清水泼在干草上。

该忍的时候得忍!

龙游浅滩不翻腾,虎落平阳不叫唤。

陈良玉深吸一口气,把气息捋匀,理智还在劝自己冷静,可嘴却没管住,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啊?”

张嘉陵冷哼一声,风灯的光映在他眼底照出很深的戾气。

他对看守奴舍的壮丁吩咐:“以后每天只给她半碗水喝。”

“这……”两个看守有些迟疑,看到张嘉陵的布满戾气的眼神,心里发毛,立即应了下来。

天太干冷了,渴了一天,嗓子干哑得受不了,再不润润喉,明早起来喉咙不冒烟也得出血。

陈良玉捡起水瓢,往奴舍外走。

张嘉陵:“你去干什么?晚间无事不得外出。”

陈良玉闷头走,两个看守没拦。

从奴舍出来往旁侧走没几步路,便是牛栏。母牛刚生了小牛犊,奶水充足,陈良玉把小牛犊拽开,拿瓢去挤牛乳。

母牛挺大方的,也没不让喝。

也没踹她。

只是眼睛瞪大了些,看起来些许惊讶。

小牛犊刚睁眼,把她当自己人,也不见外,靠过来舔舐她的手脚。

陈良玉也是到千骥原很久之后才弄清楚,此张嘉陵非彼张嘉陵。这不是那个满口未来现在、封建文明、千年之后的人,而是当年长街纵马,被她一句“短命鬼”气得从马背上摔断魂了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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