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396)
她若觊觎皇权、帝位,则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离乱。
成王败寇,棋差一招。
后排的官员们一脸迷茫,这些人不问党争,不知有何事发生,正惊疑宫里宫外为何新增这么多骑兵精锐。
只知,君未亡而丧钟先鸣,君死有疑。
那么,是谁逼得皇上不得不以死讯召集百官?
终于有不知情的官员先反应过来,这是政变!
“诸卿勿惊。”
谢渊动了动苍白的唇,“皇后,替朕宣旨。众卿听旨!”
百官齐齐跪下,接听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临御天下近十载,躬行仁政,勤抚兆民,今春秋已高,精力渐衰。大皇子谢斐琮,仁孝敦厚,聪敏睿智,堪承大统。兹告祭天地宗庙,禅位于吾儿,择吉日登基,改元新纪。
“朕钦点,户部尚书荀书泰,佥都御史赵兴礼,翰林大学士兼中书左侍郎谷珩三员,充任帝师,总领辅政之事。内外文武百官,皆当恪遵新君之命,协辅帝师,同心同德,共襄盛举。
“敢有心怀不轨、妄乱朝纲者,天下臣工皆可共诛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下之日,即行遵办。
“钦此——”
钦此……
荀淑衡嗓音刚落,谢渊便如被抽去所有支撑的朽木,上身猛地一倾,向后栽倒。
太医署令疾奔上前,切脉的手僵住,颤抖着换了只手再诊,随后重重叩首于地:“陛…陛下…龙驭上宾了!”
百官惊呼,跪哭于地。
此刻才迎来真正的国丧。
也意味着,新朝开启。
先帝猝然离世,国丧、朝政、幼帝继位等等事宜揉成一团乱麻。
这时候便需要一个拿主意的人。
百官恸哭一阵后,目光投向老国丈、左相荀岘。
谢文珺稍微侧身,对荀岘道:“召集众卿,随本宫入殿议事。”
乾清殿烛火通明。
谢文珺端坐于御座之侧的摄政席,目光扫过阶下躬身侍立的群臣,殿内鸦雀无声。
百官心头皆是惴惴。
人人都在沉默中煎熬,只盼着荀相或辅政大臣出面斡旋,却见祯元帝钦点的三辅政大臣立在班首,神色平静,竟似早有预料。荀岘心也惶惶,一味地躬身应和。
谢文珺道:“众卿不必揣度,今日召你们来,非为别事,只为新帝登基一事。”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一阵极轻的骚动,众人抬眸,满眼皆是难以置信。长公主此前笼络重臣、手握兵权,此刻召集众臣于乾清宫议事,谁不猜她是要趁势夺权?
谢文珺抬手示意近侍捧出表章,道:“皇兄遗诏明定,本宫断不会因私欲乱国。”
众臣齐声道:“殿下圣明!”
谢文珺又道:“登基大典需时日筹备,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更不可一日无政令。”她抬手按住御案,“即日起,直至新帝登基大典完毕,这段时日本宫暂理朝政,众卿可有异议?”
国不可一日无主,幼帝尚未登基,长公主暂理国事,倒也合理。
鸢容当即道:“臣无异议!”
左右不过半月时间而已,众臣又齐声附和,“臣无异议。”
正这时,陈良玉披甲佩剑,跨步进殿,身后亲兵拖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人,细看那人穿着,竟是禁军统领的甲胄。
那人是蒋安东。
方才竟无一人察觉陈良玉未随长公主入乾清殿。
陈良玉耳听有兵戈交锋之音,便循声而去,蒋安东正欲携太后从西华门突围,闯出宫去。
“禁军大统领蒋安东欲掳掠太皇太后出宫,奏请殿下,如何处置?”
谢文珺抬了抬手,蒋安东被长宁卫拖至乾清殿外,按跪在地砖上,手起刀落,利落斩下逆首。
乾清殿瞬间沉寂。
这杀鸡儆猴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陈良玉再上前,道:“启禀长公主,樨马诺部遣使求见,携国书一封,敬献贡品若干。”
谢文珺:“宣!”
使臣进殿,行了草原的礼,此人个头不高大,戴围帽,络腮胡。身形也不似从前的草原来使那般魁梧。
她用佯装蹩脚的中原话宣读国书:
“樨马诺大首领携恪尊叩见大凜江宁长公主,感念公主仁德,此前赠我部书籍、匠人,又遣良匠传耕种之法,使我部少受饥馑之苦,蒙公主厚恩,我部便愿歃血为盟,永不犯界。”
读罢,国书奉上,又递上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与一张完整的白狐皮,作为盟誓信物。
她是跟陈良玉一同入上庸城的。
谢文珺假意认不出乔装改扮过的黛青,依礼叫鸿胪寺卿回赠樨马诺国礼。
侍立的百官面露喜色,北方有个翟吉时不时来扰,也叫人心烦得很,若能与樨马诺结盟,无疑是天大的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