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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挽长发定终身(40)

作者:虚弱老登 阅读记录

陈远清缄默良久,敲锤定音,“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上元节是大日子,城外又聚着大片难民,唯恐有人滋事,十六卫人手不够,临时加派,陈良玉不得不先公后私,领了命令出街巡逻。

上头将高观领出去协助谢渊安抚难民的人也调了回来。荥芮一个打杂扫地的,也充了数,配上刀还挺像模像样。

荥芮看什么都新鲜亢奋,见着舞龙舞狮的恨不能也进那狮虎皮里扭两把。

“老大,慎王殿下遭皇上训斥了。”他走着把听来的侧闻跟陈良玉扯闲篇。

“为何?”

“那夜突如其来一场急雨,慎王殿下领难民去了皇上的行宫避雨,叫人把行宫一座建到一半的殿宇拆了,捡着干木料当柴火烧,给难民烘衣取暖,次日天不亮就被宫里的公公带走了,回来的时候,我瞧着脸色是不大好。我给你留心打听着,一问才知道,皇上发了好大的火,给殿下劈头盖脸一顿骂。”

荥芮越说越气,越说越不理解,“这是好事儿,殿下做好事儿,怎的还挨了骂?高副统领也连带着叫罚了半月俸禄,这叫个什么事儿!”

这事陈良玉倒是听说了。

天威不可犯,拆了皇上的宫殿供庶民引火取暖,往重了讲是眼中没有尊卑,轻薄君父。

斥骂一顿,已是最轻的惩戒了。

虽说一切听起来都很合理,她却觉出其中有众多不合理之处。正如荥芮所言,心系子民,行善举却要受责骂,失宜,失当!

何况他还受了伤。

“殿下,应该挺委屈的吧。”

路过一个冒着热气的元宵摊子,迎面与高观一队人碰了头。

高观哼哧着气,一屁股坐在条凳上,“店家,上五……六七,七碗元宵,多盛点汤水。”摆手招呼陈良玉坐下,“统领,莫说殿下,我也委屈,弟兄们就没有不委屈的!奶奶个腿儿,忙活了好几天,眼见着难民控制住了,为了这么个破节日,把弟兄们全喊回来看破灯儿,调了禁军过去。弟兄们日夜不合眼的辛苦,功劳叫北衙那帮人抢了去!”

元宵很快端上桌,圆润绵软的元宵有序地沉在汤底。

陈良玉舀进汤匙一枚,吹了口气,咬下去,丝滑馥郁的口感充斥了整个口腔。

“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赏罚是非不在表面上。”

高观狼吞虎咽,一碗不多的元宵三五口下了肚,“咱十六卫以前也是风光的禁卫军,家道中落呐,沦落成了街头巡逻小兵。”

陈良玉笑了笑,“会让你风光回来的。”

高观将热汤“咕嘟”两口灌进喉中,不敢耽搁太久,提了佩刀就要去别处巡视,“风光不风光的另说,统领,属下刚被罚了俸,这顿劳您请了。”

“哎,”几人吃干抹净走了,留陈良玉和荥芮在元宵摊儿前凌乱。

“谁还不是被罚了俸了?”

荥芮忙将头埋在碗里,“老大你别看我,我就那两个铜子,上有老下没小的,您就别惦记着了。”

陈良玉叹道,一个也指望不上!

付了钱正要走,遇一乞丐拦路。

双目浑浊,头发蓬乱似一窝杂草盖在头顶上,更惹人注意的是,此人没有小臂。肘关节下几寸齐齐断掉。

不是天生残缺,是被利刃切下的。

陈良玉一瞬断定。

乞丐目光不善从头到脚打量了陈良玉一番。

虽自小混迹军营,可到底还是女儿身,陈良玉被无礼地打量盯得浑身不自在,正欲发作,那人先张口问道:“女子可是陈崇明家的?”

陈良玉见他唤陈远清表字,下意识握了握剑柄防御着,目光又落在空空如也的袖管,握了剑的手稍稍放松。

“正是,”她答道,“阁下何人,所为何事?”

乞丐道:“旧时故人,今落魄至斯,自知命不久矣,讨几两碎银置办身后事。”

“既是家父故人,不如随我到家中喝杯茶?”

“不必了,讨几两碎银就走。”

“请问,阁下姓甚名谁?”

乞丐嫌她问得太多,颇有不满,“既不愿给,老朽便告辞了。”

“等等,”陈良玉拍上乞丐肩头,稍一使力,手掌竟被震开。

此人有内力。

陈良玉扯下头上的玉质发扣,“今日带身上的几枚铜钱只够买碗元宵,这个你拿去当铺当了,能换些银两。暂且不论你真的是家父故人还是混迹街头的骗子,念你能叫出家父表字,你的身后钱,就算我陈家出了。”

乞丐“呵呵”一笑,收了那枚发扣,迈向灯火辉煌处踽踽独行。

天上一轮圆月锃亮,与月下不夜城交相辉映。

陈良玉抬首望月,赞叹月光如韶华。

再低头时,在人群中看到了谢文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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