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挽长发定终身(71)
果然,陈远清着重叮嘱陈滦道:“给他,上一炷香。”思忖片刻,又补缀道:“代爹给他上一炷香。”
故人逝去,若长辈行动不便,有家中男丁代父拜祭的传统。陈滦想着陈远清打仗受过伤,身体不好,大哥不在家,由他代为祭拜是应当的,于是听话地应承了下来。
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陈良玉也不需要他去照应,拖后腿倒是能行。
他很快自洽逻辑,“也许爹是怕你再被匪徒抓去,我能及时跑回来喊爹和严先生去救你。”
“别提这事。”
陈良玉是习惯骑马出行的,但陈滦骑术不精,唯恐他走着走着从马背上掉下来不知所踪,他们驱驰马车赶路。
时隔月余,再走过这条路时心情却大为不同,五味杂陈。
薄弓寨那些焚毁的屋舍已重建了七七八八,青苗成熟后变金黄色。
再见到阿寅时,她正巧割完最后一垄田,腰从田间直起来,挥袖子擦汗。
阿寅带她们找到林鉴书的墓,墓碑只是一方简陋的木片,上头有黑色的碳写的字迹,下过一场雨,上面的字迹被冲刷了,辨不清写的是什么。
陈良玉又找来一块可以做碑的木头,用阑仓剑一笔一划地刻好姓名,重新立了碑。
陈滦跪在坟前拜了三拜,上了香,又烧了些香纸。
“他还会再来吗?”
阿寅眼中滔天的恨意已经不见了,简单交谈后,她说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大家都没做错,所以我不恨你们了。
最后她问出了这句话。
“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陈良玉这才记起她将翟吉甩给阿寅时,诓她说等翟吉伤好了给她做夫君。
见她愣住,阿寅笑笑,道:“我知道你哄我的,他是皇子,我是村姑,本就是不配的,我可没把你的话当真。”
她挥挥手,与他们作别。
“阿寅。”陈良玉唤她,“你可愿意参军?”
其实她发现捉住的土匪是女人时心中便有了这个想法。
有官就有民,有兵就有匪。那反之来说,她既然能做匪,也就能参军。
给天下女子一片广阔天地,不能只有读书入学这一条路。
女子书学是官家千金们才会做的事,平民百姓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那读书这条路便是她们走不通的。
参军可以。
匪,农妇,常年挥舞锄头镰刀,扛担挑水,有的是力气。她在想,能否组建一支冲锋陷阵、敢勇当先娘子军?
阿寅站在金黄的夕阳里,光束与金灿灿的农田连成一片,她背着光,认真考虑后回答了陈良玉的问题。
“寨子里的男人差不多都死完了,要有一个主心骨带大家振作起来,我还不能走。”
她逆着光向远处走去,那身粗布麻衣仿若镀上金光的金缕衣披在她身上。
“但如果哪天你需要我,我会去找你的。”她说着,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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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两章是否有点无聊呢,拿人格担保没有水文,是要开启新篇章啦!所以会有过度和衔接!
切记,不要忽略掉任何一个出场人物。
下一章十六岁的江宁回归。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30章
大澟地处大陆中部, 四季分明,物阜民丰。
不同于北雍冬季严寒漫长,也不同于南洲气候湿热、夏日绵长,更没有东胤常年遭受海上风浪侵袭的困扰。
形胜之国, 地势险固, 由此生生不息。
北雍多次发兵挞伐,意欲占据中凜领土均无功而返。
接下来二三载日子意外地平静, 偶尔也横生些枝节。
中凜与北雍之间连着荒原与沙漠, 亦有大片草场、草甸, 零星存活着许多游牧部落。今朝北方军情急报, 奎戎、酋狄与樨马诺三个部落意欲吞并其他小部落, 壮大自身, 又结成同盟频频骚扰北境。
中凜属国南洲亦是大乱。
南洲王病危, 本该南洲世子梁丘庭继位,其庶长兄梁邱枫却率先把控了南洲朝局, 公然夺位。
好在北境有陈麟君驻守,南境有陆平侯衡继南坐镇, 除了偶有风波,天下也大致太平。
境内, 河州河道淤堵是大患,谢渊向宣元帝举荐都水监的都水丞程令典前往河州清淤治堵,加固河道,颇有成效。
任期满后,程令典调任庸安府尹, 成为谢渊的左膀右臂。
慎王在朝声望与日俱增,却也恪守着为臣为弟的本分,从无逾越, 太子依旧稳坐东宫。
一切持衡,难得清平。
这浮于表面的一片祥和被打破,是由于一本禁书的出现。
宣元二十年,那本由已斩首的上任国子监司业姚霁风所著的《女论》,在中凜卷土重来。
时下,谢文珺守孝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