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楚都最繁华的玄武大街上,人来车往中便出现了这么两位翩翩公子。前边的年纪稍长些,身上是白底金绣的蟠龙锦袍,手里一把嵌丝银扇,眉若墨画,鬓若刀裁,脸上,是比春风还要和暖些的粲然笑容。
跟在后面的少年看面容虽还年幼,也是生就的华贵天成。扯了前边公子的衣角,笑闹着贪看路旁的景致。
“王兄,你来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拿起旁边摊子上一支陶制的鸟形哨子,伸到来人面前,让其看个究竟。
那公子也只是笑,拿扇柄敲敲他的额头,
“咎儿,别只顾乱跑,当心把你自己丢了,在这楚都大街上哭鼻子。”
“王兄就会说笑,韩瑞他们在后面跟着,哪就丢了呢?”
错身间,却瞥见一抹冰蓝,也是一样的雀跃好奇,星辰一样的美目,波光流转,顾盼生姿。
擎了那个泥哨,就这样呆立在了繁华街市中。
世间,果有这样的人么?倒不见得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是让人一见,就失了方寸呢。为什么心会跳的这般厉害?脸上有灼烧的热,这是,怎么了?
“咎儿,瞧什么呢?怎么就发起呆来?”
“……”
回程的路上,开始神不守舍。少年的心事,不好说。想再去寻那个影子,可楚都繁华,哪里是方向?
叹口气,就当,做了个梦吧。
隔天的楚宫盛宴。那个面黄焦瘦的皇帝楚威带着颇有些讨好的笑容端坐在龙椅上,身后立着楚国太子楚天明。两旁,各国皇子每人面前一张高几,把酒言欢。左席首位即是东桤太子东方哲,与他对面的,是西炎国太子西门鸿彦。东方哲右手边是南溟国太子南宫玉蟾,右边次席则是北辰国太子北都坎。这四国储君之后,先是楚王诸子,然后是各国成年的皇子们。第二排次之,是各国蕃王世子和使臣,再往后就是楚国的王公大臣。
殿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来自西域的美艳舞姬翩然起舞,觥筹交错间,皆是颓然之色,酒醉之词。东方哲捏了一只盘龙琉璃盏,靠着身后那人的几案,歪了头问道:
“这就是楚宫的端午宴?”
“王兄且耐心些。韩瑞说,这天承殿前早就起了高台,要等宴罢,楚国公主会上高台抚琴,那时,才热闹呢。”
东方哲身后是东桤国齐王的世子东方咎,也就是昨儿个街市之上为着一抹影子丢了心神的少年。
东方哲点点头,弯了一下唇角,眼睛扫来扫去瞧起各国他日的国君们来。楚天明并非楚王长子,因嫡出才被立为太子,身长未足,形容尚小,还有几分童气。西门鸿彦已过而立之年,唇上一抹浓黑的小胡子,举手投足儒雅淡然,不似一国储君,倒像书院里教书的夫子。北都坎面黑体胖,阔嘴虬髯,一派北方悍夫气度,浓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环眼爆出精烁之气。而南宫玉蟾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温柔秀美,齿白唇红,一双细长眉眼,连声音也细腻温顺。
正出神间,忽听楚皇笑道:
“今日各国王子皇孙齐聚楚都,显我华夏昌盛。寡人在天承殿前起高台一座,欲让小女抚琴一曲,为各位皇子助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顿时欢声四起,楚国大臣们山呼万岁之声不绝。这东方家的两兄弟相视一笑,轻蔑之色便浮在脸上了。
随着众人来至殿外,抬头望去,高台之上一柄黄罗伞下,公主已然在座。脸上一抹轻纱,露在外面的只是两只黑白分明的水杏眼睛,瞬间便勾了少年皇子们的心神去。面前的矮几上一把饰了孔雀翎的古琴,身后是两个素装宫女。内侍官尖利的声音秉过,只见玉手一拨,一串天籁之音便溯然而起了。
东方哲饶有兴味的瞧着,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倒是身后的东方咎,忽的远远瞥见了楚王太后身边的那抹冰蓝,登时直了眼睛。
东方哲瞧出异样,顺了堂弟的眼光看过去,呵呵笑起来,
“咎儿,是不是瞧上楚王的哪位公主了?”
走了心的人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一旁年长的的护卫解围道:
“太子又拿世子爷取笑了。世子爷才多大啊?哪就晓得这些事,倒是太子爷当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与其回去从那些模子里出来的秀女里挑,不如在这里争一个太子妃。这楚王做皇帝失了典,却生得好女儿呢。”
“哦?”东方哲挑眉,“争?如何争法?难不成各凭武功动手抢了?”
说着,自己觉得荒唐,也笑将起来。
正说话间,却有楚皇迈几步凑近。
“是东桤太子?寡人还是头一次见呢,东方贤弟果然教子有方,侄儿生的真是一表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