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久查不出结果,楚皇的担忧便一天天开始加重。他深知,东桤国君东方平遭此大创,轻易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找不到罪魁祸首,楚国就是他第一个要泄愤的目标。而以楚国之兵力对抗东桤,无异以卵击石。
朝堂之上百官议论纷纷,却拿不出任何可行之计。有人进言向其余几国借兵,看在几位公主的面上,总不至于袖手旁观。然而远水难解近渴,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东桤决意要借此开战,即便借来几万军队,也难与之抗衡。
一时间,楚国已是人心惶惶,不少百姓携妇将雏,偷越边界,避此祸乱。楚宫里楚皇忧心忡忡,却也难有良策。
天牢时
这边厢,东方平醒来之后,并没有召见齐王东方泰和元帅窦毅。而是宣益州、峡州两处东桤最大的兵营的守备进京。布置他们在东、楚边界集结兵力,严阵以待。一接到京中命令,即刻出兵。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东方平似乎认定了哲太子的死与咎有关,竟然对天牢中的咎用了刑。东方泰和窦毅百般阻挠都没有半分留情,半个月后,天牢里的东方咎已是遍体鳞伤。
天牢某夜。
下午,左相孙长权亲自监督,对咎施了杖刑。这距上次的鞭刑隔了尚不足五日,伤上加伤,格外凄惨。虽然窦元帅之子御林军统领窦兴荣买通行刑的狱吏让其手下留情,可是在孙长权眼皮子底下事情并不那么容易解决。
咎还是被打了个血肉模糊。
趴伏在牢房中的草堆上,身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咎紧皱着眉头,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突然,通往天牢的甬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王东方泰几步扑到关押咎的牢门口,
“咎儿!”
把头埋在双臂里的咎闻言慌忙抬头,看见粗大的木栏外面的父亲,艰难的摆动头部四下看了看。
“不要紧,人都被兴荣打发了,你怎么样?”东方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齐王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亲王的威仪,跪伏在牢外,想从这昏暗的光线里看到趴在地上孩儿脸上的表情,来断定她的安危与否。
咎艰难的把双腿慢慢蜷起,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一点点直起了身子。伤口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嘶嘶”抽气。
在牢栏外看着这一切的东方泰红了眼睛。
慢慢挪到牢栏近前,咎把头抵在牢栏上,借此撑住虚弱的身体。然后看着父亲开口:
“爹,我没事的,就是一些皮外伤。将养几日就好。”
“咎儿……”
“爹不需担心,这点磨难,孩儿还忍得住。”
东方泰自牢外伸了一只手进来,轻轻抚在咎的肩颈处,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
“若只是忍忍便过去,也就罢了。可看皇上的心思,恐怕——”
咎一阵沉默。
无论是朝堂进谏,或者沙场纵横,若是需要以命相博,她不会有半分犹豫。然而,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却无论如何也非东方咎的本意。
“一条将功折罪的路,皇伯他也吝于给么?”
“我和你外公还在极力转圜,你不要心急。”
“爹,我不怕的。生死有命,只可怜我东方家,竟然真的绝于人手。我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去!”说着,咎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牢栏。
“唉……”东方泰一声长叹。
沉默片刻,东方泰从袖中取了一个半个掌心大小的瓷瓶出来,递与咎,压低声音道:
“是上好的伤药,别然看不见时,自己涂在伤口上,只别——”
“我知道。”咎打断了齐王的叮嘱,二人心下明白,也就不再多言。
“咎儿,如果皇上真有意赶尽杀绝,你可有何打算?”东方泰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咎慢慢坐下去,直着眼睛,目光中竟无焦距。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咎儿,或许把你的身份说出来,会有转机……”
“爹!不行!”东方咎猛抬起眼睛。“现在,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罪,真要说出来,就是整个齐王府的错了。这更给了皇伯借口,爹,你先要保住自己,才能再来救我。”
“咎儿,”东方泰欲言又止,“其实,爹怕皇兄杀你,也怕他赦你啊。”
咎垂首不言。
“我东桤一国,在这最鼎盛时,竟然无以为继了……”
牢门口传来暗定的击掌声,东方泰收拾了一下情绪,最后叮嘱道,
“咎儿,不管如何,先照料好身体。有为父在,任何变故怎么也抵得些,且看再说吧。”
咎点点头,眼看着父亲又匆匆而去了。
天牢里重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