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45)

汉王口干舌燥,脑海中浮现出王妃的模样,王妃若是这般……

不会!汉王又立即反驳了自己。她羞愧极了,王妃温婉典雅,宁静淡泊,她却这般想她,着实亵渎!

汉王自责不已,然而目光再回到画册上,她又遗憾,倘若王妃也能这样就好了。王妃比画中人都好看。又想到王妃对旁人皆是温和疏离,唯有对她,方会轻柔地笑,汉王隐隐觉得欢喜。那欢喜又甚隐秘,好似不能与他人言一般,只独属于她。

汉王抿了抿唇,就要翻下一页,门外忽然传来婢子的声音。

“殿下,该用膳了。”

汉王一惊,画册险些滑落,她定了定心神,沉稳回道:“知道了。”

门外便没了声响,想必是那婢子退下了。

没看完呢。汉王恋恋不舍。但她又心虚,去得迟了,王妃恐会问她在做什么。汉王抱起画册,在室中看了看,欲将画册藏起来。

她目光在花瓶上扫过,花瓶中插了几支梅花,梅花盛放,甚为娇艳,那花瓣鲜嫩,树枝还透着湿润的水意,显然刚折下不久。花是一日一换的,将画册藏在花瓶中,必会被人察觉。

汉王只得放弃,她转头,目光在书架上停了停,走上前去。

待汉王藏好了画册,门外侍立的两名侍婢便笑着取了披风来,替她披上。

旭日不知何时,已至当空,又是一个艳阳天。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格外舒适。

婢子系好了领口的系带,汉王大步走出去。那两名婢子便跟在她身后,以便殿下随时差遣。

成亲前,汉王多用宦官,成亲之后,她寝殿便都换成了婢女,唯有出门或去前院方会带侍从。皇子多半如此,汉王府也是依惯例行事。

行至前厅,午膳已摆上,王妃正等她。

见汉王入内,王妃站起身来,欲替汉王解下披风,汉王看到王妃从容走来,一举一动皆是婉约娴静,心头不知为何,就跳了好几下。

她到她身前站住,抬手解她颈前的系带。

汉王浑身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她脑海中又浮现画册中那两名女子,王妃柔滑的指尖触到她颈上的肌肤,汉王一颤,不由瑟缩。

王妃抬眸看她,淡淡一笑:“殿下冷?”

“不冷。”汉王低声说道,却不敢看王妃。

王妃握了一下她的手,确实暖乎乎的,她也不再追问,只令汉王坐下用膳。

汉王听从王妃,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与平常并未差别,然而仔细看,又能看出,她颇有些心不在焉,用膳时,心绪茫然,好似在想什么极为要紧且为难的事。一碗米饭,汉王夹得七零八落的,用了半日,也不见少。

食案上的珍馐几要凉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利养生。王妃柔声问道:“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汉王忙摇头,不敢再分神,专心用膳。

王妃估算她食量,见一碗米饭将近,便知殿下约莫饱了,果然,汉王咽下口中饭食,便搁下玉箸,一旁侍奉的婢子送上浸湿的帕子来。汉王借口,擦了擦唇角。

那帕子是温水浸的,到手时恰好温热,汉王又想起第二幅画中,那两名女子躺的榻旁落了一条帕子,帕子上绣着水草与两条嬉戏的金鱼。

那帕子一点也不好看,金鱼虽画得活灵活现,可白色的底绣着金色的鱼,说不出的俗气。汉王捏着那帕子,帕子凉了她也不觉。

王妃也有手帕,王妃的手帕既雅致且带幽香,她见过很多回,手帕上绣了桃花,她最喜欢桃花了。

“殿下为何脸红?”

汉王吓了一跳,又羞人,又心虚,只觉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半点都不敢看王妃,口中讷讷道:“热。”

她低着头,并未看到王妃眼中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意中又隐隐有着宠溺的无奈。接过汉王手中凉透的帕子,交还给一旁静候的婢子,王妃道:“正午确实热的。”

汉王连连点头,依旧不敢看王妃。

按平日,用过午膳,便要往园中慢步一圈,待消过食,方可午睡。午睡之地,或是书房或是寝殿,又或水榭,只凭汉王心意。

今日也是这般。

汉王跟在王妃身旁,二人遣退了侍婢,在园中小径上,缓缓地走。

汉王府修得恢弘大气,府中层台累榭,丹楹刻桷,极致匠心。便是每日看,一时也看不厌。更何况那园中布局,假山叠嶂,秀丽多姿,春兰秋菊,疏影暗香,四时之景,皆是不同。

如斯美景,在汉王眼中,却不及王妃一个温柔浅笑。她本就喜欢偷看王妃,今日更是看得频繁。

十四五岁的年纪,无人引导,又偏生秉性乖巧。汉王一直不太懂什么是情。她往日喜欢看王妃,是因她觉得王妃好看,王妃若是能对她笑,她便能高兴上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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