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旦芳华(159)

妈妈其实和叶青姨妈的关系很好,但是为了赌一口气。自从那年被赶出家里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叶青姨妈在暗中会帮帮她,妈妈就在酒吧里混,一开始是勤杂工,慢慢地认识了一个酒吧里驻唱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很有才华,很会唱歌,而妈妈学过舞蹈,两人互相吸引,慢慢相识相知相恋,妈妈在酒吧里做了舞娘,而那个男人就在一旁帮她伴奏,两个人深深相爱了。

后来,男人被星探看重了,找他去了国外深造音乐,而妈妈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我。这件事,妈妈没有让男人知道,我出生了,妈妈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带着我,养着我。直到我五岁那一年,那个男人终于摇身变为大明星,资深音乐人,妈妈带着我去找他,而他早就不再认识妈妈,他有了别的女人,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辉煌的事业。妈妈什么也没说,她太要qiáng了,她带着我重新回到了那个酒吧旁的小破屋,用微薄的工资养活我,直到供我上完小学,她的身体终于撑不下去了。

最后,妈妈住院了,不得已,必须得通知成年家属,外公外婆,两个舅舅,叶青姨妈才知道,她们最宠爱的小女儿,小妹妹,因为长年大量吸烟,患了肺癌。”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她的语气平静得吓人,而云川却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深沉的愤怒与悲伤。云川噤声,此时此刻,她对这个女孩的那些不满的情绪早就烟消云散,听着她的身世,云川的心里产生了qiáng烈的共鸣。她和这个女孩是同类人,她们都曾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世上只有一个亲人,她们都曾那样努力奋斗,为的只是证明自己的人生,并不是那么糟糕。

“妈妈死了...我...成了孤儿。我在他们眼里,是孽种,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但我和我妈一样的倔qiáng,我不愿意靠任何人,但是当时的我只有十二岁,无论如何,都只能依附大人存活。于是,我看到了沉默的外公,只知道流泪的外婆,闪闪躲躲的两个舅舅,还有用轻蔑眼神看着我的那些表哥表姐。只有叶青姨妈和苏忆涟姐姐,是那样真心真意地关心我,还有大姨父和苏逸风表哥,他们也很和善,我最终还是被叶青阿姨带回了家。我被安排去和苏忆涟一起上学,那是全国最著名的艺术大学办得全日制初高中,学校是住校的,苏忆涟每周都回家,而我则一直住在学校里。这一住就是六年。我从不愿麻烦别人,高考之后,我没有去上大学,而是直接去了娱乐公司甄选,面试,我要唱歌,我要做最出色的歌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偏头看向云川,云川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珠,不禁心底一颤,看着她发起呆来。

“因为我要复仇!”她忽然说道,捏紧了拳头,“不仅仅是为了证明,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活,更是要找到那个毁了我妈一生的男人,那个现在高高在上的著名音乐人,那个披着君子外衣的láng心狗肺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让他巴巴地来求我,希望可以跟我合作。那个时候,我会问他,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在酒吧里为你倾倒,献出自己最珍贵的全部的女人吗?你是否还记得,在这世间,曾经还有个女人为你生儿育女过?我要一脚踢开他,超越他,临驾在他头顶,要用他最自得的音乐,彻底践踏他丑陋的心灵!”

她的眼泪顺着白净的脸庞流下,但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寒冷,让人听之毛骨悚然,云川只觉得自己的jī皮疙瘩都起来了。面前这个女人,究竟积累了多大的怨气,又有多大的能量,能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孤儿,走到现在这一步呢?云川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自己知道的著名的歌手和音乐制作人,如果是那种很出名的,年龄又至少在四十岁以上的国内音乐人,而且还要姓张,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一个人名跳入云川脑中,云川显然已经猜中了这个人是谁了。

整个空dàngdàng的舞蹈练习室显得寂静无声,只有张雨欣略显不平稳的喘气声和云川下意识拨弄塑料瓶“咔咔”响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雨欣忽的抬手抹去自己的脸上的泪痕,有些尴尬地说道:

“哎呀,我怎么都把这些说给你听了,真是,真是中邪了...我...”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支持你。”云川忽然定定开口。

“啊?”

“我说,我支持你。你想做,就去做,不要留下遗憾。只是我希望,你的做法,最后真的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云川轻声说道。

“......”张雨欣沉默,她看着云川的黑眸,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是那么的深沉,有着不符于年龄的老成,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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