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拢天下,殇曲悠悠(82)
萧婧依压了压翻涌的心思,闭眼缓了会儿,这才将碗搁在chuáng边,倒头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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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榽在院子里踱步,眼角时不时溜向紧闭的房门那处,还当她们会直言相对促膝长谈,没成想,几道往返,伊墨现身门外。
司马榽背过身,不由得暗自舒口气。她们少有往来,她该替念儿姐姐开心的。
伊墨则折去一旁,拦住浇园的唐婉,“婉姐姐,我来帮你吧。”
唐婉观她神色,猜她是有话要说,眼底观望四下空寂的院落,迟疑道:“不急,进去说吧。”
伊墨点头,随她之后。
唐婉向司马榽投去一眼,后者对她笑眯了眼。而后,请伊墨进门,唐婉关门时,花园里已不见小姑娘踪迹,
客房的门近乎同一瞬闭合。
重伤的女子趴卧在chuáng,其背上,茭白中突兀地绽开暗红色的狰狞创口。彼时艰难翻折手臂为自己撒药粉的人,听得动静,猛地转过来,见是司马榽,不耐地眯了眯眼,冷哼道:“擅闯卧房,学士府的家.教礼仪便是如此?”
司马榽自觉心虚,捉紧裙摆拘谨地上前,面颊一臊,嘟囔着辩驳:“确是我唐突了,不过是、我当你服.药睡了,”撇撇嘴,“这几日都是如此,我便就、”
“你去而复返是何意?”萧婧依放下药瓶,将将去取伊墨走前放在chuáng边的药箱中的棉纱。
司马榽适时上前,讪讪地笑,“我来帮你吧。”
讨好意味太明显。
萧婧依收回手,转动脖子面朝里侧,就算默认了她。
患不避医……只要不是伊墨,她倒能泰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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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此,尤其是唐婉二人救下“萧若水”,伊墨决心不再避讳,等对面人落座后,坦言相告:“婉姐姐,投宿那日你们曾问我的来意,之前多有隐瞒,一则出于隐蔽,再者,无意叨扰二位,还望见谅。”
唐婉扣在膝上的手收紧,提着心听她继续说:
“十余日前,江湛将渝州匪情上报中.央。朝.野震惊,陛下盛怒,也是赶巧,我前时卸任正当闲时,自诩会些武艺,自请来此查清真相,还一方太平,为主分忧……”
本有诸多猜想铺设,初初听闻,唐婉还是免不了震惊当场。
怪不得唐婉惊讶,女子为官……不但本朝,真真是前所未有。
伊墨抬头瞥一眼她,一鼓作气,“我以渝州通判身份,耍了个花招,先于江湛等来此……初次相见那晚,便是我初来乍到之时。我的真实身份,大多人是不知的,一路我便换回女装以掩饰,此前作别二位,曾入城,洽闻官府“征兵”,凑个热闹,不想,稀里糊涂入了山寨。”
唐婉花容失色,景母那她常去走动,她本身又多受景懿等人关照,对寨子与渝州府衙的龃龉多有耳闻,如今听伊墨此言,她是被掳上了山寨,那岂非、与景懿一gān人多有不和?念于此,再无法淡然,唐婉急道:“大人明鉴,其实……”
伊墨拧了拧眉,打断她:“婉姐姐且听我说完。”
唐婉已是愁容满面,定定神点头。
“不过是误会,我已与景大哥将话挑明,他知晓我身份,还收我作为义妹。近些日投身山寨,全仗他们关照。”
唐婉就此舒口气,转而又关切道:“他们此前可有伤到你?”为难自不必说,依那群兄弟的直脾气,不与她动手便是好的,唐婉这时眼又落在伊墨肩上那道口子,急得站起凑过来,“这是他们做的?!可有伤到你?”
伊墨淡笑着摇头,“这是我自己莽撞,与兄弟们无关。”很快有接道:“他们也未曾苛待我。”
唐婉这才安心,坐到伊墨左手位,仔细回味她的话,内心复杂,感念她的坦诚,震惊于她男装入仕,更钦佩她单刀直入的胆识。
“我必当守口如瓶。日后若有我能出力的,但凭差遣。”唐婉思来想去,她能应承的只有这一句。
伊墨感激地笑笑,她这番直言,也存有这个打算,唐婉若愿意,日后登堂作证,最好不过。
唐婉缓了缓心思,忽而念起旁的,“对了,那位姑娘。”
伊墨前倾了身子,满面慌张,“我也是想问婉姐姐,她究竟伤得如何?”
唐婉愣,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来,“你、她?”
伊墨摇头,“我此次抽.身独行,全赖她相助……此前我们jiāo情不深,当下算得上是朋友……不承想,她倒是怕生,伤也不许人看。”
jiāo情不深?可她昨夜听来的,那重伤女子该与她十分相熟才是。唐婉眉梢稍抬,揽起惊愕神情,答:“她伤在后背,伤口贴近后心,且染了毒,很是凶险,来时路上已然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