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词没怎么摸过贺毓的头,贺毓从小个头就比她高,也没什么机会摸,上一次摸是什么时候柳词记不清楚了。
可能是初中?
“我会永远爱你。”
柳词说。
贺毓笑了一声,她抓住柳词的手,“这句话太肉麻了,你写出来我还没觉得,你这么说出来,我真的起鸡皮疙瘩了。”
柳词别过脸,“那你当没听到好了。”
贺毓:“不要。”
“我听见了,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每天复习。”
被柳词在桌下踢了一脚。
“你也不用担心我,”贺毓松开手,继续吃她的面,“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这点不痛不痒,没什么的,就是有点小难过。”
小难过。
贺毓说得轻飘飘的,如果她的黑眼圈没有那么重,如果她的身形没有那么消瘦,柳词可能就信了。
“那你后来有再见过你爸么?”
柳词问道。
贺毓:“我妈知道这事么?”
柳词:“估计还不知道。”
贺毓笑了一声,“我妈早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拉黑了,自己又不爱看新闻,除非特地和她说的,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洪兰纹倒也不恨贺峰峻,她多半会恨自己没用,年轻的时候执迷不悟,生了孩子之后固执己见,最后那么难看的收场。
“没什么好看的,那么难看,我都觉得丢人。”
贺毓手拍了拍头,“还害我被这么多人骂。”
柳词:“是你太好了。”
贺毓欸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柳词的额头,“你怎么转性了,平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现在一枪枪地往这边轰,糖衣炮弹呢?”
贺毓是真的不好意思,别看她脸皮厚,被人这么夸,还是眼神躲闪的。
柳词觉得自己抓住了贺毓的小辫子。
“我实话实说。”
柳词喝了口汤,“就是因为太好,才招惹那么多人。”
爱你的疯,恨你的也疯。
贺毓唉了一声,“我没觉得我好啊,你看我长得也不漂亮,没个女孩样,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画画还是我强求来的,挤完牙膏常常忘记盖上盖子,做个饭能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
柳词:“但是你对我好,你看,那么多人都嫉妒我。”
这个道理柳词这段时间才懂,包括前两天联系的肖敏敏,言语里透露出来的还是放不下。
少年时期的强烈情绪是很难随着时间过去而消散的,有些人郁结于心,到某种时刻,会以自己都想不到的方式爆发。
贺毓也看了那篇长文,也听申友乾絮叨过,她苦恼地摇头,“肖敏敏啊。”
“这个人我一直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吧。”
“你根本没讨厌的人。”
“我爸啊,我很讨厌的。我小时候最烦写我的父亲这种文章,老师最喜欢的是那种下雨接孩子自己湿半边的作文,而我写了我爸去买啤酒没带钱把我当在那里给忘了,还被批评了。”
贺毓笑了一声,“你看,我很记仇,所以肖敏敏讨厌你,我也记得很清楚,她太坏了,小心眼。”
记忆是选择性的,贺毓到现在还记得肖敏敏和她朋友商量怎么跳长绳的时候抽到柳词。
贺毓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她光想想就忍不了。
长绳那么粗,甩到地上噼里啪啦响,打人身上痛得要命,柳词那么小个,肯定更痛。
所以贺毓在一起出黑板报的时候推了肖敏敏一把,想吓吓对方。从台阶的第三步到第一步这样的距离,肖敏敏真的吓了一跳,其实压根没受伤,就开始嚎。
贺毓:“我其实也挺坏。”
柳词听了摇头,“你要是坏,肯定会自己抽她。”
贺毓:“我想过。”
她撑着脸,“但我不想变成我爸那样的人。”
贺峰峻是贺毓一生的阴影,哪怕分开多年,她有时候照镜子,都害怕自己变成那样。
潜移默化的可怕,小时候被揍的痛苦,多年后还是清晰记得,啤酒瓶碎的清脆,扫帚打在身上的刺痛。
碗洗了之后贺毓觉得方便面味很重,又去刷了个牙,柳词新买的牙刷凉凉的,她自个早就刷了,在跟柳语发微信。
贺毓倒在沙发上给申友乾打了个电话,问他烧烤的事情。
好圆都说要来,还叫上了刘远生。
电视里放着热播的电视剧,贺毓瘫在沙发上,柳词坐了过来,被贺毓拉倒,她们靠在一起。
贺毓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自然了,按理说谈恋爱也个什么戒指啊什么三天两头的约会的。”
柳词:“你八岁就送我戒指过了。”
贺毓:“啊?”
柳词淡淡地说:“就那个钻石糖啊,葡萄味的,你拆开给我戴上,说我们这样就算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