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柳知书这一进京就一去不返了。韩老爷本以为女儿也就是被他骗着睡了一觉，虽然不是完璧之身了，但仗着家大业大还是不愁没人娶的。哪里知道韩于漪这个不懂事的，被柳知书骗得团团转，这日日夜夜的辛勤耕耘，哪里能不珠胎暗结了？

不得不承认，柳知书还是相当有才有智的。不然他能把韩于漪一千金大小姐哄得对他这个穷光蛋百依百顺的，不然他能摇身一变就成了风光无限的状元郎，不然他能打动了皇帝和公主，做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驸马？

可怜韩于漪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柳知书回来，孕肚也大的都快遮不住了，这还能嫁给谁，气得韩老爷差点想动手先把韩于漪给打死。苦苦等不到心上人，又行动不便，在家里被针锋相对，出门又受人指指点点，韩于漪最后受不了选择了跳河自尽。

秦淮河畔掩盖住了这桩丑事，一尸两命。韩老爷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民不与官斗。这样的结局，倒是正合了柳知书的意，这陈年丑事都被遮盖起来了，他这驸马可就做得稳稳当当的了。

宁九尘这也算是，无意中救下了韩于漪的一辈子，虽然最后，她也无意中毁了韩于漪的一辈子。

知道韩于漪身份后，宁九尘还是有点同情女配的，想着干脆让手下把她送回家，然后提醒一下韩老爷，不就完美就解决了问题么？

哪知道这好好的小姑娘，看着倒是玲珑娇俏的，偏偏像只粘人的哈巴狗似的，撵也撵不走。宁九尘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几乎是寸步不离。

这就有点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习惯于把见到的第一只动物当做母亲，然后粘着怎么也不放手，强烈的恋母情怀。宁九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的，虽然是比女配大了十多岁，也不至于升了辈分吧。

怎么安排韩于漪的去处呢，她又不愿意回家，总不能把她送去和其他孤儿一起训练吧，看她这黏糊劲，该不是要自己带回宫里吧。且不说平白无故沐香斋多个人给自己多折腾出的一系列麻烦，就光女配这相貌，只怕长大点也容易出事啊，说不定就被哪个皇子看上了。

思来想去，宁九尘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确定要一直跟着我，看你以前也锦衣玉食过得不错，和我回宫可就只能给我做个丫鬟了。”

韩于漪攥着她的袖子，眨着一双秀气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想去，想和你一起，丫鬟也行，我可不可以不和其他下人一样称呼你公主或者主子之类的？”

“私下里可以喊我九尘。”

“好，那我们走吧。”韩于漪笑了，灵动的眼睛笑起来很是活泼可爱。

居然还有人当个丫鬟都这么高兴，她这样多半是要拉仇恨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富家小姐当累了，想来客串客串奴才是么？算了，宁九尘想，让她在宫里受点欺负到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大不了再送回去不就成了，这点权利她还是有的。

刚开始宁九尘并不想对她特别照顾的，虽然不会故意折腾她，也是成心想让她吃点苦的，所以对着下面人欺负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宁九尘自己宫里的人还好，都比较单纯良善，没有宁九尘授意针对她，自然都不会对她特殊对待。但是别的宫里针对她的奴才可不少，凭什么这个被救回来的流民，可以去待遇最好的沐湘斋里服侍最受宠的长公主宁九尘呢？

一大群人明里暗里给她使泮子，成心欺负她，饶是韩于漪有点小聪明，也寡不敌众。何况也没有受过正规的宫规教育，什么都不懂更是容易被欺负了。时不时被针对少吃顿饭，多干点活都是最常见的事。

这不宁九尘就正巧撞见了韩于漪被罚去洗衣服，这洗的还不是她宫里的衣服，几大盆还都是宫女太监的衣服，看来是被群起针对的。

这大冷天的都还得手洗，宁九尘都能看见她的手指都冻得红彤彤肿的像个胡萝卜似的，有些地方还微微开裂，随着她不停的动作甚至扯出了血丝。

其实宁九尘是故意溜达来看看的，想着这么被欺负她总该想着要回去了吧。毕竟还是个这么点大的孩子，原来在家里也是千娇百惯的，宁九尘不相信她不觉得委屈。

“克扣了午饭，还被罚来洗这么多的衣服，不回家，还打算在这呆着吃苦吗？”

韩于漪犟脾气上来了，认定了就不回头。“在这挺好的，干嘛要回去，除非你不想我呆在这里故意针对我。”

终于忙完了，回到她被分配的小小一间屋子，关上门，韩于漪的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哪里不委屈啊，以前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啊，看着肿起来的手还在慢慢地流着血，心里的苦楚根本藏都藏不住。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死都不要回去，就是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