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稼语气愈发冷冽，大一那一年，是她这辈子过的最糟糕而憋屈的一年。

师明烟醉驾，俞老师为了保护自己，刚推开自己后直接被撞飞到十米开外，人还没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宋老师因为饱受打击脑溢血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家里的积蓄几乎被花得干干净净。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当初才会受到师明烟的威胁。

一边是要给俞老师一个公平，一边是要救治病危的宋老师。

师稼没有办法，她失去了俞老师，却不能再失去宋老师。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弯下了自己的膝盖。

这么多年来，心里有芥蒂并不是因为那一次自己屈膝，而只是忘不了被胁迫的屈辱，被迫放弃另一亲人的无奈。

而至于后来她又是怎么被家里人寻回，宋老师又去如何巧妙得知家中财政困窘，宋老师担心自己以后不能好好照顾自己，要求她以后好好跟着自己亲生父母生活。

那一年，师稼才知原来世间有这么多不如意，还有这么多身不由己。

她来到师家，就是这一年，接受过家里的帮助，从此后，自食其力，绝不低头。

现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师稼是打定主意要决裂。

这话一出，整个书房都安静了，就连是师明烟也不敢大喘气。

柳月脸色看起来讪讪的，这一点是她亏欠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还不知道师稼是医院被掉包的自己的孩子，柳月不忍心看见师明烟担心受怕，她更不会允许自己女儿去坐牢留下案底，就是她主动找到了守在手术室外面的师稼。明知道那时候师稼一边在处理俞老师的身后事，一边还要挂心着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倒下的宋老师，也明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可她还是找到师稼。

“稼稼……”柳月沉默片刻后开口：“当年的事，妈妈真的很抱歉，也是我从前没有教导好明烟，让她犯了大错。我们全家人都对不起你养母，妈妈对她也是感到歉疚又感激。可是不论怎么说，你养母已经去世，为什么现在过了这么过年还要来为难明烟呢？她这些年也一直活在愧疚中。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着解决，而不是什么都一定要像是今天这么搞得剑拔弩张。”

师稼看了眼时间，她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如今耐心快要被耗费殆尽。

听闻柳月的话，她扯了扯嘴角：“我从前答应了宋老师，他告诫我，生恩养恩，这辈子都要我牢记在心里，要跟父母亲人相亲友爱。在病床上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叮嘱我，让我回到自己的家里，孝顺长辈。这些年我知道自己做的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唯独没有违背过当初的承诺，只要你们要求的，我几乎没有不答应。不说孝顺，但至少还算听话。可是我也有要求，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师明烟，试问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做到了吗？

我要家庭和谐，师明烟想要闹得天翻地覆，这一点到底是你们看不见还是装作没看见？”

师稼说着转头看着角落里的人，继续道：“从师明烟回国开始，第一次，她明知道我的告诫，但时候回了老宅，故意把鞋放在门口，让我看见。第二次，知道桑束在我医院接受治疗，借着我的名字去找桑束，还妄想在桑束跟前跟我扮演姐妹情深。第三次，跟我表演不成反被我训斥，调取监控去微博发泄想网暴我，可惜没成功。第四次，我给桑束送饭，那套碗被桑束发了微博，别说你没看见这才要了我用过的东西。第五次……”师稼看着师明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讥讽道：“还要我继续说吗，师明烟？看看你才回来两个月当着我背着我到底是干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情？这些如果还不行的话，那我们就来细数一番你怎么在家里挑拨离间？”

师明烟这一刻被怼得没话说，在迎上师全泰严苛的目光时，她也只能一直口中不停重复着那句“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

师稼哪里会理会她的虚假辩解，“那些你在网上买水军来骂我的事情我先不跟你追究，今天我过来不是因为看在你脸大的份上，我过来只是告诉你，师明烟，你听好了，你屡教不改，屡次挑战我的底线，这一次不管你是找谁来做说客，都没用。辩解的话，你自己好好编，我可没工夫听你瞎扯淡！”

说完这话后，她又看了眼自己的父母，“我工作忙，先走一步。”

这话话音一落，师稼真就转身离开。

柳月醒神过来后，忙着追出来。

“稼稼！”

师稼脚步不停，不论是对方想说的到底是忏悔的话，还是跟从前一样执迷不悟要给师明烟辩解的话，她都不想听。没有回头，师稼冷声说：“不用劝我，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也不会污蔑她师明烟。再劝阻，我只有一句警告，当年你们怎么拿到的路边的监控，又是怎么招人给师明烟顶包，我现在还没追究。如果你们在这样因为师明烟不依不饶，我态度就这样，当年谁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