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我吧，你已经很久不画我了。”

苏不客气地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只是被赫敏拦着，她一时走不了，但语气越发冷淡了，

“我说了，不画，请让我离开。”

赫敏没有退缩，又把那些东西放回苏的手中，

“苏，不要总想着去劝哈利，你自己也很累，休息一下好吗？”

苏喉头吞咽了一下，但还是一副恕不接受的模样，

“我知道，多谢你的关心。”

“苏，试着去相信一下我们，好吗？”

赫敏说得那么恳求，让她都快忍不住心软了，只是依旧守住了这一步。于是两人陷入了长久的僵持里，最后是苏举手投降了，梦境中的那些难过情绪，在赫敏来了之后感觉缓和了一些，理智自然也恢复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赫敏为什么突然这么倔性子，明知道画画现在算是自己的心伤，干嘛一直抓着不放。再开口时，苏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冷淡，软了语气，

“赫敏，我已经不画了。”

“苏，试一试，好吗？”

“赫敏，如果在纸上画出如同垃圾一样的东西，那于我而言是一种打击。”

“你不会的，相信我。”

苏抿抿嘴，身体已经没那么抗拒，但依旧没把纸笔捡起来。赫敏见她态度有些许软化，便拉着苏又在树下坐着，小心翼翼地把画画工具放在她的手里。

“苏，画我吧。”

“可是你的面容在我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当然是假话，不过是想再挣扎一下罢了。赫敏也不在意，只是轻轻握住苏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脸上，温柔地说着，

“那就再加深记忆，用你的手。”

苏的手一接触光滑的皮肤就要缩回，但赫敏却顺势抓住，再次贴近。

“苏，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好吗？”

这一学年赫敏的生日，她明明准备了礼物，最后却还是没送出去，现在却成了对方的一个请求。苏无法拒绝赫敏，也无法忽视对方温热的呼吸，便真就借由手去感受对方的脸上每一处。从额头到下巴，从眼睛到嘴唇，跟她记忆中的没太多区别，只是五官又张开了一些。

她用指腹抚摸着赫敏的脸颊，四周太过安静了，安静到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从未有过的，而手上的触觉也在告诉她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从电影或是文本内容上也好，她知道赫敏是一个聪明、有冲劲，也很善良负责的人，但对于那时候的苏而言，对方依旧只是一个角色罢了，很欣赏，但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太两样。

可一年年的相处下来，看到对方的优缺点，看到对方的小脾气，看对方笑，看对方哭，有些东西就悄然改变了。她依旧在警告着自己对方只是一个角色，却没法阻止赫敏在她眼里变得真实起来，就像现在这般，伸手可触，能感受对方脸部的肌肉和呼吸的频率。她无法忽视一切，就像无法忽视赫敏格兰杰这一个人一样。

叮咚，苏心里的一个叮当响了，突然觉得肚子鼓鼓囊囊，有什么东西要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但她还是选择咽下，收回自己的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像赫敏的面容无数次出现过自己的脑海里一样，她除了最开始的停顿，之后每一笔都那么顺畅，似乎模拟过许多遍。

最后苏停下笔，把画本给了赫敏，心里开始忐忑起来，失明后的第一幅作品会是什么样的呢，对方又会给出什么评价呢？赫敏端详着那幅画，呼吸开始变得绵长又平和。苏等了许久，才听到她开口，

“苏，可以画一辈子吗？”

苏心头一跳，抿抿嘴，眼神有些闪烁。赫敏又靠近了些，轻声说道：

“苏，今天的天是灰蓝的.....”

赫敏说了一大堆周边事物的颜色，苏拧住眉头，没有搭腔，但也奇怪对方为什么突然那么了解色彩。赫敏停顿片刻，又转向苏，眼里是坚定，

“苏，这些我都知道，从上个学年开始，一直到以后。”

简单的话语给了苏极大的震撼，恍惚间，她似乎看见眼前这个女孩，翻着一本本色彩书，对着那些颜料一一比对的模样，脸上是坚毅的神情，而对方这么做的对象就是自己。心里的铃铛响得越发厉害，每一个都在叫嚣着什么，几乎都要吵到自己的耳朵了，让她无法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苏起身时，极为慌乱，匆忙逃离树下，但又忍不住回头望了几次，虽然也看不见什么。赫敏还在原地，留着那副画，她知道自己距离对方的心又近了一步，默念着苏的名字，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图书馆走去。

回到宿舍的苏，慌乱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本子，若是翻开，定会发现上面是不同表情，不同场景的赫敏。她抱着那本子，心乱得如同一团乱麻，随即趴在洗手池上剧烈地呕吐起来。这一晚上实在情绪似乎过于跌宕起伏，让苏的精神极为疲惫，躺回床上，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