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你一个孩子呆在这里也没用，青未，你回家睡觉吧。”

沈青未没走，而是进了病房，在床沿上坐下。

季婉还没醒。

季明拿着手机在点外卖，问沈青未：“青未，你想吃什么？”

他们都没吃饭，张茹下班晚了，还没开始做饭，季婉说要出去买点东西。

张茹给季明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是早点回来，她就早点做饭，季明说大概八点回家。

张茹在洗菜时接到警察打过来的电话。

沈青未没有胃口：“我不饿。”

“吃一点吧。”季明说：“点菜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外卖送到了。

吃过饭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季明在医院呆了一会儿，他回家了。

沈青未和张茹没走，一直守在医院里，四点时，沈青未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看了会手机，医院里人很多，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讨厌这种味道，更讨厌这个地方，沈青未想找个人倾诉，却发现除了季婉，她再也找不到别人了。

她脑海里在胡思乱想，想了很多事，如果季婉死了，她该怎么办？

谁离了谁都可以活下去，如果她不想活了呢。

她上辈子被车撞死前，身体倒在人行道上，痛了很久很久，她才死去，那时她很开心，因为没有牵挂，所以觉得解脱。

可是现在，有季婉在，她想她和季婉都好好活着。

沈青未最后躺在长椅上睡了过去，她没睡多久，十几分钟不到。

她又进了病房，张茹靠墙坐在凳子上睡着了，沈青未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走到窗户口，趴在那上面透过玻璃看外面，一直到天亮。

五点四十分，季明过来呆了一会儿，让张茹和沈青未回家洗澡。

沈青未回去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和张茹去医院的路上，两人在外面买了早餐。

到医院时，季婉醒了，虚弱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唇色也很白。

季明正在小声和她说着话。

季婉的眼神很冷，没有焦距看向远方。

待看到沈青未和张茹进了病房，她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沈青未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张茹已是小跑过去：“婉婉，你醒了啊，饿不饿？”

季婉没吭声，一双猫眼清凌凌望着张茹。

她表情有点呆滞，似乎还没缓过来，然后，她看沈青未，依旧是那种很冷的眼神，看了沈青未很久，才问了一句：“今天是几号？”

张茹马上回：“六号，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忘了吗？你们学校高一和高二的放三天假。”

季明以为她昏迷这么久，脑子还没清醒，连忙补充：“婉婉，你还认识爸爸妈妈吗？”

季婉望着他，那双干净剔透的猫眼里是没人看得懂的情绪，她问：“我和青未现在是高一？”

沈青未走过去：“嗯。”

季婉眼里的冷意消散，转化为呆滞，她眼神空洞望着头上白色的墙壁，很多事情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闪过，她重生了，重生到她高一时。

季婉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沈青未还在夏城，上辈子这个时候沈青未和于飞扬私奔，没两天于飞扬回来了，她去问过于飞扬，沈青未呢？

于飞扬说不知道。

沈青未和于飞扬私奔的消息在学校里闹得很大，最后高一还没读完，于飞扬出国留学了。

季婉那时不过十六岁，就算比同龄人聪明些，但毕竟很多事不懂，她想去找沈青未，她想见她，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尤其是放心不下爸爸妈妈，她每天呆在学校里继续学习，高三时，她被保送到清华大学。

四年大学生涯，她没一个朋友，毕业后，她回了夏城工作，夏城是一个经济十分发达的城市，然而生活在这里的很多人思想十分封建，二十二岁的沈季婉已是被人逼着相亲了。

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张茹问她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季婉说，我喜欢沈青未，我要去找她。

六年过去了，她终于把对沈青未的感情说了出来，她辞掉工作，说要去找沈青未。

张茹和季明不信，觉得她疯了，说她是神经病。

他们接受不了从小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喜欢一个女人，还要去找那个女人，张茹和季明把季婉送进了精神病院，季婉在那里呆了三年。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说她是个神经病，说她读书读傻了。

只有她知道，她从没这么清醒过。

三年后，她被父母接了出来，却得知沈青未两年前就死了，死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里。

季婉去了沈青未的墓碑前，从那里回来后，张茹和季明都觉得她是个神经病，治疗三年已经好了，又开始托人给她介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