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静默了多久，容成姣转过身，胸口起伏了一下，呼出一口白气。

“换个地方吧，这儿太闹心。”

*

祁央和容成姣换到了飞霜潭的另一边，离那个糟心之地远了很多。而容成姣也早已很快调整好了心情，预备专心着手于自己的修炼进阶。

有时候，用拳头说话这点确实管用。

其实，无境大陆依然适用“强者为尊”这个道理，但容成姣和天魔教的情况又有点特殊。

抛开外挂器有意针对的人为原因不说，另一点就是——

因为容成姣实力强悍惊人，但年岁又轻得过了头。

修炼之人本就很难说清绝对的正义与邪恶，但有一点道理很容易被理解和奉为圭臬——倘若那种冉冉升起的明星坚持要在灰色地带立身处世，不能为两边所用，那等待他们的，多半是在这个势力发展壮大前的无穷无尽的追逐和抹杀。

或许会有部分人选择来场豪赌，与之提前结盟，但更多的灵师则是前者的做派，毕竟多个人分蛋糕总是让人不悦的事。

除非历尽艰难披荆斩棘，一朝势成，于熊熊不灭的业火中涅槃重生，成为大陆举足轻重的一方霸主。那么到了那时，长.枪所指之处自然万人臣服，所谓的恶名和谣言也将不攻自破。

至于容成姣之前开玩笑的什么拯救大陆一朝翻身，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说笑而已。

祁央在心里将那个高维世界的狗一样的对手再度痛骂了一万次，而后她收回心思，望着容成姣如一尾游鱼般果断地没入了水中，连忙也准备跟上。

结果，这回算是没来体会过多久新世界的祁央，没呆多长时间就瑟瑟发抖了。

——字面意思上的。

一般灵师刚进水没什么感觉，但这个飞霜潭不同于别的湖泊，人在里面浸泡的越久，四肢关节不仅不会麻木，反而会变得比平日更加敏感。灵力流动的速度加快，天地灵气的吐故纳新也变得迅速，寒冷和吸取经验包的灼热感轮番上阵，真的又考验心智又磨炼意志。

不同于一时难以适应的祁央，容成姣自己对寒冷之地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她指尖拨弄了下泛起涟漪的水面，然后将丹药含入口中，结印闭目。

随着她极快地进入状态，整个身子便四平八稳地悬浮在了水中，周遭有袅袅的白雾一样的灵气涌动荡漾，这使得容成姣看起来就如同仙子一般，隐没在起雾的清濛微雨间，几乎美得那么不真实。

老婆那么努力，自己也不能落后！

祁央原本资质勤奋和耐力统统不差，现在虽然对“故土”还有几分陌生，但这种小小的晋级考验还不至于让她望而却步。

“姑娘如果觉得难以集中精神，我这里倒是有一点药草可以帮上忙。”

忽然间，有点耳熟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祁央闻声回眸，正看见那位小医师举着一把绿色的药草，腼腆地微笑着向自己示意。

“你们帮了我，我也想回以绵薄之力。”

她的嗓音被刻意压低了一点，祁央本能地转头瞅了瞅依然专注闭目修炼的容成姣，意识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这位小医师显然不是天赋异禀的灵师，但是她拥有一颗比常人柔软温暖的多的心。哪怕灵师在修炼时进入的入定状态不可能因为几句大声的话就被打扰，但是她还是以一个极其体贴的姿态尽量关注到了每一位陌生人的需求。

譬如在容成姣旁边时轻声细语，譬如对陷入瓶颈的祁央伸出善意的援手。

这地方天寒地冻，就算是灵师，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注意到祁央的视线，小医师有些羞赧地微微低下头，棕色的鬓发遮蔽住了被冻得有点发红的两颊。

“多谢。”

祁央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名、名字就不必了。”

小医师好像有点社恐。见祁央接受了自己的药草，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露出了一个治愈的浅笑，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姑娘很面生，但是你的身上有让我感到安心的气息。”

顿了顿，临别之际，小医师还是如是地诚实道出。

说完这句话，她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下刘海，手指上似是有戒指亮了一下，以至于映衬的眸光都显得越发神圣而甜蜜了起来。

祁央眨了眨眼，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抹纤细的倩影已经消失在眼帘之中，皑皑的雪地之外，连个小黑点也看不见了。

下水前，她搓了搓胳膊。

嗯，怎么觉得周围的灵力波动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默默地瞥了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未变的容成姣一眼。

老婆也没突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