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咽下嘴里的那口牛奶，轻轻吸吮着舌头上残留的味道。在察觉到自己举止不当之后，便毅然抛弃了吸引着她的奶香味，转头又对陆锦说起了刚刚自己主动岔开的话题：“陆总如果对我们公司的产品有意见，可以随时提出来，公司欢迎来自各界的批评。”

陆锦连忙说道：“没有意见，哪能有意见呢。”

“莫非陆总看不起我们的产品，连意见也不屑于提？”乔蔓拿起细勺柄，往杯里探了进去。她象征性地搅拌了两下，忍不住又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陆锦察觉到乔蔓在这个细节上过于执着，不禁想道，在乔蔓进门的时候，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陆锦嘴角的笑渐渐消失，心想当时似乎皱着眉，绷着脸摆出了一副常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乔总做事向来精益求精，我还有什么意见能提的。”开玩笑，她就是随手打开了一个文档，连里面的文字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这还是法文，这可是她的知识盲区。

在上个月，陆锦才让叶楠把乔蔓手下所有公司的介绍，以及经营的项目和产品全都分到各个文件夹里，打包发到她的电脑上。在文件发过来之后，她才愕然发现电脑里竟然早就藏了好几份相同的文件，她看了最后的更改日期，有的竟然是在两年前。

这是什么概念？

四舍五入就是心里早就有她了。

想到这件事，陆锦就心里一阵乐呵，可是她不能说，嘴角也不能上扬得太厉害，不能让乔蔓觉得自己太过于轻浮浪荡，万万不能唐突了佳人。

杯里牛奶的容量缓缓下降着，在透明的杯壁上留下了奶白色的痕迹。

“陆总真会说话。”乔蔓说道。她那小口喝牛奶的模样，矜贵得像只血统纯正且价格不菲的名贵猫咪。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头微微下倾着，睫毛一颤像把扇子一样，神情淡漠得像是身处高端宴会，而右手端的杯子里盛的不像是牛奶，更像是一杯年岁久远的酒。

有的人生来就身居高塔的顶尖，那样的人不屑于倾露自己的感情，可陆锦却忍不住想走到塔尖上与她并肩，或是再离她近一点，看她耀眼到锋芒毕露。

陆锦看着乔蔓，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她甚至忘了要去反驳，就像是默认了乔蔓的话语一样。

视线忽然模糊，眼前光影斑驳起来，眼前闪过一个个模糊不清的片段，伴随着这些图像而来的，是一阵阵刺骨的头痛。

乔蔓低头抿了一口杯里的牛奶，在说完话后没有听到一句回应，就像是身边站着的人消失了一样，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连忙转头往陆锦看去，却见她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那额头还隐隐冒出了冷汗来。

“怎么了？”乔蔓放下杯子，匆忙站起身扶住了摇摇欲倒的陆锦，按着她的肩膀使她坐在了沙发上。

她的手很凉，乔蔓把手背贴在了陆锦的额头上，同样也不像是常人的体温。

“陆锦？”乔蔓本蹲下身与她平视，心脏狂跳不已地问道。

可陆锦却抿着唇一言不发，而后还低下头抬手捂住了头。

乔蔓本想给陆锦倒杯热水，却看见她的杯子里还剩着半杯咖啡，只好逐个拉开茶几下的小抽屉，从里面找出了一次性塑料杯接了半杯水。她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感觉到温度差不多后，才把杯子递到了陆锦嘴边。

陆锦喝了几口水，才渐渐平复了下来，她不知道眼前出现的画面是不是真实的，但显然和她的失忆有关。她已经把这件事晾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被自己给逗笑了——在商界里叱咤风云的陆大老板，却连看个医生的勇气也没有。

“我没事了。”陆锦揉着太阳穴说道。“刚刚想起了点事情，突然头疼起来。”

在把水喂进陆锦嘴里后，乔蔓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她脸色渐渐恢复，便又端起架子坐在了一边，全然不见刚才担忧紧张的模样，变脸比戏剧还快一点。

“看过医生了吗？”乔蔓问道。

陆锦点头，她心想自己的确是看过医生了，只不过连药也没有拿到就走出了科室的门，那医生还建议她另寻别家。

乔蔓脸上一片冰霜，看着淡漠冷清，实际上心里也在捣鼓着，要怎么才能让陆锦和赵医生碰面。上次的安排在白婧蕾的宴会上被一出食物中毒的大戏给搅黄了，下一次也不知道该制造个什么样的巧合。

“还在头疼吗。”在沉默中，乔蔓忽然开口。

陆锦摇头，过会又忽然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痛还是不痛。

叶楠敲门后听见屋里传出陆锦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声音来，往常中气十足的声音此刻变得虚弱无比，就像是做了某些难以启齿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