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人，如同这世间最精致的人偶，漆黑的眸子看过来时，能瞬间将人的心给虏获，走过的地方残留着久久不散的馨香，仿佛世间千千万万的人都是因她才存在的，她便是这世界最珍贵的至宝。

风涟漪满心期待地朝着月眠走去，每走过一步，便觉身上的目光十分灼热。

她停下脚步看向周围，就见所有人都痴痴地盯着她，似碍于什么存在，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风涟漪暂时压下心中异样的感受，含笑朝月眠走去，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下，抬手牵住了月眠的手，触感真实，又如同踩在梦里的云朵上，有一些些的不真实。

当合欢宗的弟子拿着两人的命契要让两人同时注入灵力时，一声急切的女声打断所有的进程，大典上的所有人都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且慢！”

风涟漪也跟着回头，就见琼华仙子颇有些狼狈地站在大殿的入口，在她身后还有被艾月说失去踪迹的姬玲珑。

姬玲珑的情况就要比琼华仙子显得糟糕许多，她脸色苍白，衣服好几处都被鲜血浸湿。

在她旁边是一言不发的裴满，裴满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好看，只是唇角再没有熟悉的微笑。

琼华仙子朝风涟漪这边走来，只是她前进的步伐看上去很是沉重，到离风涟漪不过五十步的距离时，就再也走不动，靠近不了分毫，只能在原地站着不动。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风涟漪，根本没有看旁边的月眠：“宫主，您不如先看了我手中的镜子再决定要不要和她结为道侣。”

见风涟漪不为所动，琼华继续道：“或许这面混沌之境能解开您所有的疑惑，包括前世今生。”

风涟漪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她的反应不像琼华所想的那样，她有些抗拒，又在挣扎，牵着月眠的手微微有些松开，就又被月眠给握紧。

月眠声音温柔，她看着琼华的目光满是冰冷：“有什么事，还请这位仙子之后再说，否则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琼华仙子理都没有理会月眠，而是就那样看着风涟漪，仿佛一定要风涟漪亲口说她才会听。

风涟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说话，过后她才神色苍白地点点头：“好，你给我看。”

琼华仙子将镜子递到风涟漪手中，又微微退开了一步，声音微凉：“这个世界的天选之人是姬玲珑，只有她才能找到这面混沌之境，也只有她的血才能让您看到前世今生以外的东西，因为……”

琼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在姬玲珑的目光下没有再说话。

显然这面镜子需要的不是什么简单的鲜血，而是精血，因为姬玲珑在放过血之后，脸色就比先前苍白数倍，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定定地看了风涟漪一眼，才有些虚弱地说：“就当是……还了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风涟漪握着镜子没说话，只是忽然扭头看向裴满，问道：“那你呢，你为何在这里？”

裴满闻声看向风涟漪，又看向站在旁边没再说话的月眠。

裴满不笑时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一旦她笑起来又会温柔写意，她看着风涟漪慢慢地笑起来，有些犹豫地说着，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我是来，等你宣判我命运的。”裴满半开玩笑地说，又提醒风涟漪，“你先看吧，不然等会儿我也后悔了，你可能就错过唯一探究真相的机会了。”

风涟漪捏着镜子犹豫不定，她看向月眠，月眠便劝她：“就算合籍之后再看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不如我们之后再看就行了。”

风涟漪错不了她对月眠的感应，可她的本能也在不断地提醒她，不能在这个世界沉溺下去，否则会有她想不到的后果在等着她。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爱人，一边是她渴求的真相。

过了半盏茶，又像是过了很久，风涟漪的手指紧紧抓着镜子，她对着月眠道：“我想看一看。”

月眠似乎踌躇起来，但她还是伸手去拽那面镜子，嘴上也跟着说：“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就在此刻停下，不好吗？”

风涟漪下意识就想躲开月眠的手，明明修为不如她的月眠却轻易地抓住了镜子的另一边，另一只手也跟着握住风涟漪的手腕，月眠温柔地笑着：“听话。”

风涟漪几乎争不过月眠的力气，就当镜子要脱手时，一只手斜刺里伸了过来，掰开了月眠的手，看上去轻轻巧巧的。

裴满笑意盈盈，眼里有着潋滟波光：“急什么？”

她对月眠道，月眠没有拿到镜子，闻言冷睨了裴满一眼，不再说话，也没有再去抢镜子。

风涟漪在一旁看着，她忽然不再犹豫，伸手将镜子翻过来对准了自己的脸。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脸，顷刻间又是迷雾重重，等到再散开时，就出现了她曾经去过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她刚和阿眠坚定在一起后穿越到下一个世界，除了上个世界，几乎都这样。

片段式的回忆在镜中显现，每当闪过一个画面时，风涟漪的脑海里都会翻涌出以前的经历，直至镜面显示出当下的这个世界。

一片混沌中，似是有残缺的元神被分裂成亿亿万万，编织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化为这里的山川河流，消散的余魂星光点点化为奇珍异宝，使灵气匮乏濒临灭绝的世界复苏生机。

另有小部分构成世间万物，有她没见过的芸芸众生，包括大殿上的人，有她见过的许多人，甄宓、艾月、施静菡、琼华、猫妖、裴满、月眠……

最后一缕如同是精华部分的存在，为她捏造了一具完美无瑕的身体，为她虚构了一个举世无双的身份。

“她们”密切地关注着风涟漪的一切举动，直到她的灵魂降临在这具身体中，她们便化身成任何一个人找机会与她接触，对她好，逗她开心，陪她一起找人。

误导她，想要让她留在这个世界。

久一点，再久一点。

好像那些莫名其妙来的喜欢都能解释清楚，她这具身体的熟悉感也说清了，那些她摇摆不定的原因也在此刻明了。

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是一块残缺的元神为她构造的。

她抬起头看向周围，如同时间静止，所有人都停留在她低头的那一刻，就连眼睛都不会眨动一下，唯有面前的姬玲珑还站在她面前，眨着眼睛看她。

姬玲珑如同审判者，低声柔柔地问她：“你还要和月眠合籍吗？如果你想，那就可以。”

她好像伤得很重，一说话就会有鲜血从她唇齿间涌出。

见风涟漪迟迟没有做选择，姬玲珑又笑了笑，闲聊般说到那次她在秘境中发现这面混沌之镜。

在生死之间，外力作用下的想置她于死地时，天道就让这面镜子从月眠身上掉落下来，最后是裴满进到秘境里，吊着她最后一口气，撑到风涟漪来。

两个人仿佛代表着恶与善，一个人想要将风涟漪留在这个世界，一个想让她继续走之前的路。

最后，她们把要不要提醒风涟漪的抉择交给了姬玲珑。

姬玲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唯一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合籍大典，这是将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囚禁在这个世界里的命魂契约。”姬玲珑还在笑，她伸手擦去满嘴的鲜血，声音不高，却振聋发聩。

“风涟漪，你还在犹豫什么？”

风涟漪犹豫不决，她看看站在旁边的月眠，又看向裴满。

其实，她已经有些累了。

她爱的人也在爱着她，待在哪个世界好像都一样，她并不喜欢这样一直穿越下去，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些，实在是，太累了。

“我想……”风涟漪刚刚开口，就见明明应该是静止不动的裴满忽然动起来。

对方仿佛从头到尾都在听，她抬脚走到风涟漪面前站定，展唇一笑，倾身在风涟漪的额头落下一吻，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只听得见裴满的声音温柔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