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悬小姐，这是宁总吩咐给您准备的薄荷水，”护士把玻璃杯放在洛悬床头，小声提醒这个在她看来过分孱弱和忧郁的病人。

“谢谢，”洛悬感觉脑子钝钝的，视线模糊地落在床边的花瓣上，“我一会喝。”

护士注意到她的视线，微笑着说：

“这是雪山玫瑰，花语是高贵、纯洁、天真。”

“请问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幸亏你醒来了，不然很危险，今天是周五晚上。”

洛悬点点头，又一言不发地躺回床上。

“你先别睡，一会儿医生要来给你做检查，”护士站在床边轻声说，“我看了病历，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但你现在不能吃蛋糕。”

“生日？原来我已经21岁了，”洛悬无声无息地笑笑，她这算是努力活过了21岁吧。

嗯，值得庆祝。

“你要是无聊的话，要不看点视频吧？”

“视频？”

“超级感动的，”护士小姐双眼放光，“大美女在音乐喷泉求婚的视频，音乐浪漫，场景唯美，除了不太看得清脸，但氛围全都到了。”

护士小姐帮洛悬拿来手机。

氛围的确很到位。

悠扬婉转的现场乐队，深夜的森林公园，篝火摇曳湖水粼粼，音乐喷泉灯光闪烁。

玫瑰花瓣雨伴随着漫天的烟花飞舞，身段妖娆高挑的女人虔诚地单膝跪地，献上真心。

为那个戴着雪青色佛珠的女人，献上全部真心。

真美啊，洛悬这个眼光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赞叹一声真美，里面这两个她熟悉的人，的确很美。

光芒万丈的大明星，不辞辛苦地为日理万机的总裁，准备这么浪漫的一幕。

不用烛光晚餐，不用鲜花钻戒巧克力，而是自己编曲填词的歌曲，这是何等的用心，两人又是何等的般配。

护士小姐看得津津有味，“据这个up主说她在两年前情人节，就用漫天烟花表白过，这是第二次了。可惜，不知道对方答应没有。”

“两年前情人……节，”洛悬的思绪变得迟滞，关节里仿佛灌满冰水，一步都动弹不得。

她记得那场盛大的烟花，那天她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治疗的原因，不能说话不能动。

刚好仰望着那场烟火，觉得真美啊。

原来她那么早，就有幸目睹过她们的爱情，像个仰望浪漫的无关路人。

“不过我总感觉视频里的人有点熟悉的样子。但又不太能看出……诶，洛悬小姐，你要去做什么？”

洛悬挣扎着下床，银发散落，一身纯白色的病号服，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我要去问问她，好死得明明白白。”

第21章

“什么死得明明白白？洛悬小姐，你身体虚弱，不能乱跑，外面还在下雨。”

“谢谢你，但我想先出院。”

护士小姐慌张地按铃想要让同事过来，却突然止步不前，她清楚看见少女的银发在微芒里飘动，孱弱不堪的身体，仿佛笼罩着翻涌成浪的失望。

失望透顶的那种失望，有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足以支撑支离的病体，去到鲜血淋漓的真相之处。

她的手指停在呼叫铃上的一厘米，迟迟没有按下去，怔怔看着银发少女，跌跌撞撞地冲向凛冰的大雨中。

直到护士长过来查房，看见空空如也的病床，大惊失色地开口道：

“病人呢？宁总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病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病人大概是……要求出院，”护士小姐一脸难过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她和洛悬一起看了一个甜蜜浪漫的视频。

“什么？”护士长紧紧皱眉，“我打电话告诉宁总，可不能让病人有什么闪失。”

外面的雨有点密，洛悬走在大街上，很久没见过这么繁华的街景，感觉分外陌生，似乎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像是个误入歧途的外乡人。

被淋得很湿，但洛悬并不感觉冷，她停在一家明亮洁净的橱窗前，里面挂着一袭华丽雍容的白色婚纱。

原来远远奢望任何东西的时候，什么都是最好的。

一旦接近了，美好就会像烈焰焚烧，烧成灰烬。

出租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洛悬，她顺势坐到后座，一面向司机道歉，说自己会因为弄湿座位而多付清洁费。

司机大哥看了几眼，她身上的病号服和头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音响，放起歌来。

车厢里弥漫着下雨特有的潮气，洛悬的视线始终停在车窗玻璃的雨滴上。

她感到心口很空，像是那种充满气的玩偶，被一下抽走了空气，变瘪，越来越瘪像是一片毫不起眼的生活垃圾。

手机适时振动起来，“洛唯”这两个字不断闪烁，像是烟花那么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