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吻绛唇+番外(182)

作者:长湦 阅读记录

柳乂起身,轻声说道:“稍等。”

方才还冷厉持重,乃至有些杀伐狠戾的男人,顷刻间换了颜色。

就像是入鞘的冷剑,敛了所有的寒意,气质里也满是如兰般的纤丽和柔。

柳乂将鹤氅披在陆卿婵的身上,揽着她的肩头向内间走去,他低声说道:“还很早,再睡片刻。”

那声音轻柔,倒像是在哄孩子。

坐在外间的诸位副官你看我,我看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连为首的杜副官也大吃了一惊,露出些震撼的神色。

片刻后柳乂回来时,眉头依然是舒展的。

“去书阁。”他低声说道,“我这姑娘睡得浅,又有些怕生。”

柳乂的语调轻柔,像是在说珍重的娇弱妹妹。

而非是昭庆长公主身边待得最久、也最得势的女官,那个在史籍中都注定要留名的公主少师陆卿婵。

早先知悉陆卿婵暂居柳乂府邸时,副官们便着实震撼了一番。

后来有年长者说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在河东时便是故交,他们方才冷静些许。

如今平叛的事务繁重,使君和陆少师会有交集,也是常事。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两人竟会如此亲密。

毕竟,到过京兆的人都知道定远侯夫妇都多相爱。

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一个是太后近臣,一个深受长公主信重。

先前夫妻二人因战乱流散,赵崇很是绝望,差些就要以身犯险,那等深情不知惹了多少闺中少女落泪。

后来虽然有传言,两人早已和离,却也没太多人当真。

现在想来,这其间的内情还真不少!

但副官们并没有表露太多,只是安静地收整文书,跟着柳乂去书阁。

柳乂轻声解释道:“她睡醒不见人会闹脾气。”

“下次若是有要紧事,”他继续说道,“让王若直接开书阁。”

两人的举止亲密,但亲耳听到这等低柔细语,副官们还是极为惊愕,连为首的杜副官都睁大了眼睛。

柳乂的神情倒是平静,他漫不经心地走进书阁。

走在后面的林副官忽然发觉,门前挂着一盏小灯。

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一点也不像使君会用的,却被很仔细地用银杆挂着,又仔细地加了灯罩。

他踉跄了一下,旋即想到了王若之前说的话。

王若近来不知道遇了什么事,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就要感叹:“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祖宗!”

琐碎的蛛丝马迹连在一起,在刹那间变得清晰起来。

夺人之妻,金屋藏娇,什么古怪的词汇都蹦出来了。

林副官擦了擦汗,再也不敢多想。

*

柳乂带人离开后,陆卿婵又睡了许久,她醒来的时候方才知道他已经出府了。

他虽然不说,但她依然是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定然是又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京城那边,还是段明朔那边。

陆卿婵站在桌案前,执着毛笔写字,她还在抄《尚书》。

抄着抄着,她又想起了五经博士韩让。

那时陆卿婵给长公主讲《女尚书》,韩让给长公主讲《尚书》。

他们两个人讲得都不好,她是因为没有看过、没有学过。

直到太后让陆卿婵讲的前一日,她才急匆匆地遣人去书斋买书,才头一回打开这传闻中的《女四书》。

韩让讲不好则是因为他自有观点,不愿因循守旧,更不愿顺着长公主的心意来。

长公主爱听杀伐,他偏要讲仁政。

因此韩让一直没有升官,做了许多年的五经博士。

陆卿婵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旧事,她只是有些莫名的心慌。

昭阳殿走水的那夜亦是如此,这种慌乱是发自心底的。

没有缘由,也没有例证。

她将笔搁置在桌案上,靠坐在檀木椅里,向小蕴说道:“让王若过来。”

陆卿婵的姿态有些萎靡,气势却凌厉了起来。

小蕴愣了愣,差些没有适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在想,姑娘是怎么发现她和王若有勾结的?

陆卿婵掩住面容,慢慢地向后倚靠:“快些。”

小蕴正色应下:“是,姑娘。”

王若过来的时候便有预感,柳乂将京兆的事给瞒下来了。

陆卿婵难得休息两日,身子又还没好转多久,使君自然不想让政事扰了她的心情。

但她这般敏锐,怎么能轻易瞒得过?

陆卿婵的手肘撑着扶椅,静默地看向王若:“是京兆出事了吗?”

王若方才还在心中编排措辞,想着要怎样将陆卿婵哄骗过去。

听到她这样直接地问,王若差些乱了神色。

他维持着笑眼,缓声说道:“下官是管内务的,姑娘,对外间的事也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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