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丫头的前一世，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她操碎了心……

清贵妃沉默了，面前又上了一盏新茶。

她端着茶盏，一点点用盖子刮着蒸腾的热气。

动作很认真，茶盏中的花瓣被刮到盖子上，茶水洒出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另外一边，苏曼婉发起第二轮攻击。

她自认跟柳若嫄相比，是有一些底气的。

美人的皮相经不住岁月的磋磨，总有一天要人老色衰。

但她的医术却越久越值钱。

至少这一点，柳若嫄不能跟她比。

“听说柳大小姐在娘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也是，你的那些名声早几年就传遍京城内外，谁都知道柳府有个惫懒又跋扈的大小姐，不守本分，喜欢跟男人厮混，柳府没少因为你丢面子。也难怪了，柳大小姐在家中不受待见，爹不疼娘不爱，倒让人唏嘘感叹。”

苏曼婉把刚才柳若嫄嘲讽她的话，一股脑都还回来。

她不是不会反击。

只是医者仁心，平时以宽厚仁爱为重，不跟小人计较而已。

“噗！”柳若嫄忍不住笑出声来，顷刻间一张俏脸鲜活明艳，骨子里透着一抹被宠坏的骄纵和跋扈，“呵呵，苏小姐学舌的本事倒是一流，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回敬我……”

“只可惜，我这个人既不谦虚，也没有自知之明，肯定让你失望了。你说我不守本分，喜欢跟男人厮混，说到底是你羡慕嫉妒恨，毕竟到了你这个年纪，都还没嫁出去，也没有男人看得上你，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唉，岁月无情，容颜易老，得快乐时且快乐，只羡鸳鸯不羡仙，苏女医守着一张寡淡的脸孤独终老，才真是令人唏嘘感叹！”

“你——”苏曼婉被噎住，心肝肺都一起疼！

贱人可恶！

竟敢嘲笑她老？

说她寡淡，说她没男人要？

她气得双手发抖，眼前发黑，如果面前放一个盆，能当场吐三升血！

清贵妃一直看着两人斗嘴，半晌叹了口气。

柳若嫄的性子还像以前一样，冷如冰，热如火，心里有什么话都藏不住。

当年云欢儿那个小丫头，也曾喜欢在她面前叽叽呱呱说话。

在那些寂寥无趣的日子里，小丫头不谙世事，带给她不少欢乐。

她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但自从遇到柳若嫄，昔日尘封的那些往事，一件件都浮现在脑海中。

挥散不去。

清贵妃回过神来，一看茶盏里的花瓣都粘在盖子上，顿时抿紧了嘴角。

她缓缓抬起眼帘，眸光中已经不复当年的澄澈，而是多了几分沧桑。

柳若嫄心微微一怔，似乎从她的神色中看见另外一个人。

奇怪了——

竟不像琇清。

清贵妃酝酿着情绪，半晌轻声说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情，过往这些年的种种，我都仔细想了一遍。有些人离开得越久，我越能感受到强烈的怀念。”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或许只是想聊一聊家常，跟往昔的故人叙叙旧。

她实在太寂寞了。

一个人，寂寞了几十年。

清贵妃停顿了一下，深深望着柳若嫄的脸，像是要把以前的云欢儿跟眼前的人合成一体，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注定的永远是注定，不知是弄巧成拙，还是歪打正着，你们两人最终还是分开了。到底有哪一环错了，出现偏差了，我都不晓得，只是一直以为有些事情不用说清楚，时间久了，自然就顺理成章。”

“如果能有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让一切重新回归正途，也许就不会痛不欲生，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清贵妃喃喃自语，仿佛一番内心剖白，但别人却听不懂。

柳若嫄觉得十分惊讶。

心里有些异样。

苏曼婉脸色不太好，下意识以为清贵妃跟柳若嫄推心置腹。

完全把她当做空气一般。

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失落又绝望的情绪从心底涌起，弥漫在苏曼婉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柳若嫄见她面如死灰，唇角微颤，没由来地觉得一阵舒坦。

嗯，做人要善良！

不然的话，搬起石头砸的都是自己的脚！

柳若嫄当即笑道，“这花茶的味道真香，贵妃娘娘可否送我一些？”

清贵妃愣怔一下，从深陷的情绪中缓过神来，随即眼眸中划开一道欢愉的波浪，“我知道你会喜欢这花茶，特地为你备了两罐。”

苏曼婉的目光扫视两人，脸色越发阴沉。

一股深深嫉妒在心底升腾。

她低垂眸子，拨了拨茶盏中的花瓣，淡漠开口，“我第一次见贵妃娘娘如此青睐一个人，柳大小姐还真是幸运呢。不过世事难料，今朝是艳阳高照，明日可能是凄风冷雨，发生什么意外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