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三千里/斩春+番外(158)
陈大夫下手可真狠,看着就疼。
药童又伺候了笔墨纸砚给陈大夫写方子,“过会儿我让药童抓药来伺候着,你们二人别沾,待人醒了,找辆马车打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胥姜见陈大夫处处替她二人考虑,心头感激,“我省得的,麻烦您了,陈大夫。”
陈大夫写好方子,等药童回去抓来药,熬上了,才回千金堂去坐诊去了。
胥姜找了张薄毯给江孤盖上。在门口喝了大半天的风,她觉着身上凉飕飕地,又有些饿,便叫林红锄远远守着江孤,自己进厨房熬粥去了。
熬的是山药瘦肉粥,将山药、瘦肉切丁,肉丁以木薯粉腌制备用。
生火架砂锅,注清水加姜片与少许清油,水沸后下米。煮到米粒爆花,加入山药,待山药熟透,便将其与粥,加盐搅拌粘稠。最后下肉丁,肉丁熟后,即可撒上葱花起锅。
“好香!”一旁熬药的药童直咽口水。
林红锄闻着味儿进来,绕着锅打转,月奴也饿得直抱着她的腿叫唤。
“拿碗,盛粥。”
胥姜一人给盛了一碗,月奴也没落下。药童要看炉子,就在厨房吃,胥姜领着林红锄和月奴进书肆,里头暖和。
半碗粥下肚,整个人都暖了,林红锄叹道:“我若是要有东家的手艺就好了。”
她每每下厨,父亲就叹气,母亲就哀愁,可恶的是连大黄都不闻不问。
不都说狗不嫌家贫么?
胥姜笑着摸她的头,“我得空教你。”
林红锄眼睛一亮,甜甜道:“好呀。”
可怜胥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可怕的承诺,此是后话,暂按不表。
且说那江孤自混沌苏醒,一时只觉浑身火燎燎地疼,忽而,又闻到一股饭食香气,诱得他睁开了眼。
他自昨夜起就只喝了几壶酒,一口饭没吃,此时被这香气勾得胃疼。
他瞧着桌前埋头吃得正酣的二人,虚弱喊道:“给我也来一碗。”
第59章 五十九斩
江孤狼吞虎咽地连喝三碗山药瘦肉粥,将胥姜与林红锄看得眼发直。
林红锄偷偷道:“这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啊。”
“我听见了。”
耳朵还挺灵,林红锄立马捂嘴。
江孤将最后一口粥刨进嘴里,才觉得腹中舒坦了,可一直起身子,又觉着撑得慌,赶紧扶住肚皮。胥姜总觉着有些幻灭,仿佛已经能透过他这副俊美无比的皮囊,看到他五六十岁后,大腹便便的模样。
如果他寿数能长的话。
歇了一盏茶的功夫,药童将药端来了。
江孤眉头一皱,正想拒绝,却听见胥姜道:“给你看诊总共花了一两银子,若不喝就把银子给我。”
他自己的银子爱怎么抛洒就怎么抛洒,她的可不行。
“没说不喝。”江孤将药一气喝完,只觉得又苦又辣,差点没忍住呕出来。
那药童见他喝了,又将剩下的药和陈大夫开的药方给他,叮嘱道:“每日煎一副,早晚喝,忌酒,忌寒,多休养。”
随后便辞了几人,回千金堂了。
江孤拿起那药方看了一眼,发觉那手字竟然不错,倒不知这永和坊卧虎藏龙,随便抓一个人,都能写一手好字。
胥姜瞧他盯着药方倒来倒去的看,便道:“替你诊治的是千金堂的陈大夫。”
江孤点头,“千金堂倒是知道。”
胥姜继续道:“他全名陈清翰,元和十三年进士,榜上第四名。”
江孤满脸惊诧地看向她。
“江公子想必也清楚元和十三年发生之事。陈大夫因不满林噙年被黜落,自除功名,后改投医道,开了这间千金堂。”
“难怪写这么一手好字。”
“公子可知那当年进士及第的一甲状元林噙年如今又在何处?是何处境?”
“听闻当了夫子。”
提到林噙年,林红锄的神情也沉寂下来。
胥姜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又对江孤问:“公子以为二者境遇如何?”
江孤嗤笑,“本该高居庙堂者,如今却流落市井,还能如何?”
胥姜又问:“那与公子相比呢?”
江孤一顿,沉默片刻后道:“江某岂可与二位高贤相提并论。”
胥姜顺着他的话点头,“公子高才,却没有德行,的确不该与二位先生相提并论,是我失言。”
江孤顿时将那药方攥得死紧。
胥姜知道自己说了诛心之言,见他此番模样,却心头庆幸。
不怕诛心,就怕无心可诛,遂继续硬起心肠狠道: “恕我直言,陈大夫与林夫子青云路断是世道不公,而江家沦落至此却是因果报应。”
江孤浑身漫不经心霎时凝结成冰刺,他盯着胥姜,冷冷道:“你救我,难道就是为了说这番话来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