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三千里/斩春+番外(196)

作者:南有檵木 阅读记录

郊外不比城内,积雪有人铲扫,只见银粟茫茫,无涯无际。

胥姜深吸一口气,只觉七窍清凉,便对楼云春道:“偶尔出城来走走,倒使人神清气爽。”

楼云春见她被冻红的鼻尖,伸手碰了碰,胥姜赶紧捂住鼻子瞪了他一眼。

楼云春反倒笑了。

胥姜盯着他直发愣,见识了何谓姿容胜雪。

“楼家在前方有间农舍,几分闲田,此时正闲置着。开春后咱们可以来种些蔬果,养些鸡鸭,你若想出城散心,便可来此处小住。”

“想来又是楼先生的俗趣吧。”

“嗯,前两年京城时兴归园之风,父亲便在此处购置了一处废屋,请人重建改造,欲效潜公,归隐田园。可费了大半年功夫建好,却仅住了不到半月,便打道回府了。”

胥姜好奇道:“为何?”

楼云春毫不留情揭父亲老底,“他怕虫。”

胥姜‘噗’一声,哈哈大笑。

见她开怀,楼云春也勾起嘴角,接着道:“父亲平日虽好乡野之趣,因这一天生克星,也只好望洋兴叹,后来在楼宅改建了自然轩,便将这宅子扔给了我打理。”

胥姜笑问:“你怕虫么?”

“不怕。”

“那你常来这儿么?”

“偶尔会来小住。”

“为何?难不成你也有归园之志?”

“以前没有,如今有了。”若能同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人间至趣。

胥姜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直笑弯了眼,“那我们开春后过来种地。”

楼云春忍不住又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

“好。”

一行人抵达长槐乡,只见溪流蜿蜒,寒山抱村,田园阡陌,草垛成群,再往近处去,又闻鸡鸣犬吠,人声隐隐。

几人抬眼望去,百来户农舍,依山傍水,或分散而坐,或比邻而居,一派悠然。

胥姜叹道:“这倒是个好去处。”

楼云春道:“我们的农舍也不比此处差。”

他这话像是生怕自己不去似的,胥姜直乐。

曾追鼻子灵,追着风中的一缕香闻了半晌,摸着肚子道:“谁家在煮酱肉,好香。”

钟麓答道:“腊日,家家户户都在煮。”说完,他指着前方一处牌坊道:“瞧见没?乡社便在那儿,乡民们都在往那赶,想是祭祀要开始了,咱们也快过去吧。”

“走吧!”曾追一扯缰绳,骑着驴跑到了最前头。

越靠近乡社,乡民越多,他们大多都认识钟麓,都纷纷同他打招呼。然后朝他马车里扔干肉、瓜果,连跟随在钟麓身后的楼云春和胥姜也没能避免,被塞了个满怀。

唯独曾追连个果子都没收着。他毫无违和地融入众乡民之中,与乡民们热切攀谈,各种明示暗示,乡民见他手中拿着祭品,只当是哪家亲戚后生,便什么也没给。

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胥姜在后头捂嘴闷笑。

几人来到牌坊前,纷纷下马下车。乡长见贵客到来,忙领着各族耆老上前迎接,钟麓先冲老者们行礼,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祭台方向去了。

有几个皮肤黝黑,相貌憨厚的汉子来替几人挪马牵驴,楼云春道了谢,便虚护着胥姜跟随人群往里挤去。至于曾追,已死皮赖脸地扒着一个乡民走在了前头。

人越来越多,楼云春抓住胥姜,怕她被冲散。

胥姜被他带着,不由得想起下元节祭祀,楼云春从人潮中将她带出,又死死握住,生怕她被挤走。

她茫茫无措地被他拉出人海,也拉进一场令人迷醉的风月。

她偶尔会想,自己跋涉千里而来,不光是为了来见一见繁华的京都,也是为了与他相逢。

好不容易挤到祭台前方,两人都出了汗,胥姜眼尖地看见曾追挤到了最前排,将林红锄的祭品摆到最正中的位置。

钟麓站在祭台上四处搜寻楼云春,却见他和胥姜与乡民们挤作一团,瞧着是挤不过来了。低头见曾追正在摆弄祭品,便将他抓上了台。

“你来给我当奉神使。”

奉神使便是将祭礼奉给众神的使者。曾追糊里糊涂地站到钟麓身后,随后‘咣’地一声锣响,震得他耳朵发麻。

乡民们纷纷噤声,只听乡长高声喊道:“吉时已至,祭——”

钟麓拿着一卷竹简,走到祭台前朗朗颂道:

日躔星记,大吕司晨。玄象改次,庶众更新。岁事告成,八蜡报勤。

告成伊何,年丰物阜。丰禋孝祀,介兹万祜。报勤伊何,农功是归。

穆穆我后,务兹蒸黎。宣力葘亩,沾体暴饥。饮飨清祀,四方来绥。

充仞郊甸,鳞集京师。交错贸迁,纷葩相追。掺袂成幕,连衽成帷。

有肉如丘,有酒如泉。有肴如林,有货如山。率土同欢,和气来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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