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三千里/斩春+番外(449)
楼敬回神,笑道:“你回来了?”又招呼道:“进来吧。”
胥姜进屋,也抬头看了几眼墙上那幅《松鹤延年图》,怀念道:“与几位先生结识,便是因为这幅画,转眼都快一年了。”
楼敬也不禁感叹,“咱们一家有这等缘分,还多亏了老杜,说来他可算得上是媒人。”
胥姜干笑一声,杜回若是听了这话,估摸着鼻子得气歪。
楼敬又道:“也不知他到何处了。”
“应当已至涪州。”胥姜接话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楼云春,又低声道:“算着日子,应当已至豳州三关了。”
楼敬摇头叹道:“平日在家嫌,如今离家又念。”
楼敬嘴上说着‘嫌’,可胥姜却觉得他是个慈父,很疼爱孩子。
楼云春性子内敛,表面看着不好亲近,可与他相熟之后,胥姜才觉他身上有一股率真。
这一份率真,便是最令她动心之处。
她曾疑惑,楼云春这份率真从何而来,后来在见过楼云春与父母相处后,便明了了。
这是一个恩爱又睦的家,令她既羡慕又向往。
胥姜盯着那幅画忽然想起一事,便对楼敬问道:“伯父,您每年寿辰,照月都会送这么一幅《松鹤延年图》么?”
楼敬闻言大笑,随后说道:“不是《松鹤延年图》是《寿星送福》,送了快二十幅了。往年旁敲侧击让他换,也只是换个画法,来来去去还是寿星,去年随口一说,他倒是领悟了,才给画了这幅。”
难怪这么宝贝。
“伯母没让他换?”
“你伯母跟他一个性子,心底嘀咕千百句,嘴上也漏不出一个字。他送什么,你伯母就收什么,也不说个好歹,一来二去送《麻姑献寿》,便成习俗了。”
说完楼敬往胥姜身上瞧了一眼,说道:“今年你劝一劝,说不得能换个花样。”
胥姜赧然,扯开话头道:“伯父找我来,可是有事相商?”
“哎哟,瞧这话扯远得,差点忘了正事。”楼敬笑容微敛,正肃道:“冯杪之事你可听说了?”
“今日去找林夫子,他告诉我了。”
“想必他已嘱咐你良多。”
胥姜点头。
“如今圣上动作日益明显,不少中立的朝臣,纷纷偏向他。可这其中有不少人是故作顺从,趁机挑拨离间,引得朝臣们相互猜忌、攻伐。”
楼敬沉声道:“这两日以寇侍中为首的朝臣,纷纷上奏,请圣人给王尚书和洛尚书等人定罪,意图待定罪后,以其祖上功勋为其抵罪,让他们重归朝廷。”
好一招以退为进。
“林夫子与几名谏议大夫,还有大理寺众臣上书极力反对,却被其斥为延误案情,并让陛下将案子重新转回御史台。”
胥姜忙问:“结果如何?”
“林夫子以御史台宣不直之言,断不公之案为由,直接弹劾了包括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在内的几位官员。御史台也不甘示弱,上奏弹劾他与大理寺卿,甚至还弹劾了中书令。”
胥姜听出一丝不对劲,为一个舞弊案,何至于上犯中书令?
“双方都是言官,吵得圣人旧病又犯了,便罢朝静养。”
这一招,圣人倒是用得屡试不爽。
“可朝堂的争端暂时休止,朝堂外却并不平静,这几日大理寺卿与林夫子还有中书令,皆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意外’。”
胥姜惊道:“意外?什么意外?”
她一双秀眉皱得死紧,“可今日我去找他,他却什么都没说。”
楼敬自知失言说漏了,忙找补道:“好在他随身都带了护卫,并无大碍,倒是中书令年纪大,受了惊吓病得卧床不起。”
胥姜却摇头道:“不行,我明日还得去南山书塾走一趟。”
“这……”
“伯父您呢?可有遇到麻烦?”
楼敬见她还不忘关怀自己,顿觉窝心,“此事我未参言,暂且无事。”
如今楼云春不在京中,他自得谨言慎行,以免被抓住把柄,给他拖后腿。
私底下,他近来也甚少外出应酬,都是皇城、家里两头走,且来去出入都带了护卫,倒是安全。
“倒是你,本就官司缠身,又与照月和林夫子关系匪浅,可要事事谨慎。除家里和书肆,别的地方能少走动便少走动,以免让人有机可乘。”
“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林夫子那头你也别太担忧,照月临走前增加了护卫,他自己也警觉,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胥姜却仍旧不放心。
瞧她有些心神不宁,便道:“该到用膳时候,你伯母要等着急了,咱们过去吧。”
想到楼夫人,胥姜脸上的忧色才散了些,“好。”
两人遂往内宅去,刚至二门外,便见柳眉往这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