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104)

作者:垂拱元年 阅读记录

她要的是周玘的人头,不是一个分不清虚实的伤重不治的消息。

褚昉并不这样想,“臣以为,公主更想要太子殿下的命。”

“太子的人头,你也没带来啊?”

长公主历经朝堂沉浮,怎会轻易信他。

褚昉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长公主,“臣以为,这个或许和太子的命一样重要。”

打开信封,长公主目光一变。

里头的信已破裂,似被刀剑所划,划痕周围洇了一片血迹,像是从受伤之人身上取下的。

血迹已经风干,并未遮去周围的字,不影响阅读。

细看之下,竟是一份禅位诏书拟稿。

褚昉道:“这是太子身上找到的,殿下应该清楚,圣上放弃了品行端良的嫡长子,立了现在的太子,足见圣上有多看重太子,圣上有禅位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下旨褒奖新科状元直接赐为太子属官,不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长公主自然明白当今太子的能耐,也知他虽为太子,但皇兄几乎将一应朝政交与他处理,若非她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可以稍加制约,恐怕皇兄早就将位子给了太子。

没想到,圣上还是打算悄悄地禅位,这是要给太子一个名正言顺铲除她的机会。

甚至怕泄露消息,连拟稿都交由太子来办。

长公主默然思量许久,忽盯着褚昉:“安国公,你跟本宫耍心眼儿?”

诏书拟稿交由太子来办不稀奇,太子与周玘亲近,交他来拟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太子怎会在去周家的路上随身带着这种东西?难不成去了周家还要继续修改拟定?

褚昉明白长公主所疑何事,并不多做争辩,只是无奈地说:“殿下不信,臣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看上去不合理,但又无法完全否定其合理性,本来这一招虚虚实实,赌的就是长公主的私心和权欲,由得她生疑便罢,越是不能确定的事情,越能扰人心智。

气氛凝滞了许久,褚昉面色无波,瞧上去坦坦荡荡,又有些无可奈何,好似真的不知如何消解长公主的疑心。

“太子果真伤重不治么?”

良久后,长公主这样问了句,注目看着褚昉,试图从他微妙的神色里辨出一丝可靠的讯息。

褚昉摇摇头:“周家铜墙铁壁,微臣探不出消息,但,太子心口中了一剑。”

“周玘呢?”长公主又问。

“一剑贯胸,他活不了。”褚昉漠然道。

“本宫不信你。”长公主定定地看着褚昉。

褚昉微颔:“臣明白,无妨,殿下可等消息属实之后再放臣的夫人。”

长公主闻言,疑虑更重,有些事情最怕等。褚昉之前连夜找来公主府,似是很着急在意,此时却又能耐下心来等,莫非太子果真伤重不治,他才如此胸有成竹,让她等着看结果?

可若太子果真伤重,皇兄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有所动静,就怕等来等去,错失良机,皇兄直接吸取此次教训,推一个新君出来。

褚昉适时说道:“时不再来,殿下难道不奇怪,太子伤重,圣上为何不去探视?”

长公主目光微微闪了下。

“太子遇刺,殿下觉得,圣上会疑到谁的头上?”

“依微臣来看,太子若轻伤,必然会立即回宫,筹谋禅位大典,如今却留在周家,叫人难辨虚实,大约凶多吉少。而圣上坐镇宫内,连最看重的儿子都不去看,殿下觉得,是因何?”

长公主不语,褚昉所言也正是她所虑。

太子遇刺,皇兄必会警觉,加急筹谋打压于她,她若一味等着太子的死讯而按兵不动,大约也只能等来欲加之罪,她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微臣言尽于此,殿下且自思量吧。”褚昉道:“臣明白暂时不能带夫人回家,但臣想再见她一面。”

长公主沉默许久,似终于做下一个决定,说道:“安国公,你刺杀太子,其罪当诛,自保都难,见不见夫人,又有何关系?”

褚昉目光骤冷,“臣已经遂了殿下心愿,殿下还想如何?”

“本宫也不瞒你,你的夫人在宫里呢,想接她回家,就跟本宫进宫。”

这是要武力逼宫了。

“怎么,安国公不愿意?”

褚昉不语,面如冷玉,默然良久后,垂下眼皮,似想掩盖目光中一丝灰败的妥协,沉声道:“但凭殿下驱使。”

···

陆鸢被锁在房中几日后,虽辨不出具体方位,从侍者的装束猜出这儿应是宫里,且听他们说来,好像是在先太后寝宫附近。

陆鸢对宫中不熟,看守的宫人又多,不敢贸然行动,只能依顺着他们喝下安眠汤,再伺机催吐出来,但有时难免延误,加上连着几日用药,已有些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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