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37)

作者:温乃兮 阅读记录

宋瑙并无意外,淡淡替她说下去:“然后,走错方向,迷路了?”

女子怯生生地点一点头,不时掸落的眼泪把妆都洇湿了。屏风隔断宋瑙大部分视线,但到底不是封死的,她依稀可以穿过侧面的间隙看见这两人,思索须臾:“是了,我记得你。”

女子是当晚与徐斐同行的女眷,宋瑙若有所思:“你那天妆容没这样浓,乍一眼有些认不出。”

女子一面抽噎,一面从袖子里拿出块干净帕子,按在眼周花妆的一圈,小心抹蹭。

“今儿是接少爷回府的日子,妾身特意装扮得鲜妍点,好给少爷去一去晦气。”

她每句话都回得合理,徐斐想不到什么可补充,只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宋瑙不再发问,而豫怀稷仿佛压根儿没在听女子说什么,全程专注于给宋瑙碗中埋荤菜。等她转回目光,赫然见到一只已经冒出尖角,肉叠肉的碗盏。

宋瑙看得发怵,悄声强调:“我饱了。”

“饱什么?”豫怀稷把碗推向她,“我没长眼?你那几筷子喂鸡都嫌少。”

宋瑙小声反驳:“王爷可能没注意,你跟陆公子说话那会儿,我一直在挑菜吃。”

“知道。”豫怀稷平静地说,“半天挑出三勺子玉米粒,是够多的。”

宋瑙哑口无言,终于认命地端起饭碗,在他的监督下夹起一块肉。

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腻歪,陆秋华右手握拳,放在唇下,对准豫怀稷重重咳了一声。但他并不指望一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老男人会出来主持大局,他冷着脸,向女子抛去个问题:“夫人是哪里人?”

女子停下揩泪的手势,停顿片刻,开口说:“妾身温萸,甘阳人,自幼丧母,父亲是山头猎户。”

像是渐渐习惯了问话的氛围,她话音里已无哭腔,甚至带了些超乎寻常的平静。

宋瑙专注进食的动作一滞,肉在齿间还没完全咬碎,她定格几秒,没有咀嚼。豫怀稷也终于摆脱掉一点陆秋华眼中色令智昏的影子,淡淡向那女子翻了翻眼皮。

“前几年甘阳遭灾,父亲带我去别的地方讨生活,然而路途颠簸辛苦,不多久父亲染病去世了。我几经辗转到的沛庄,盘缠几乎用尽了,去变卖首饰时遇见的少爷。”她哀哀叹口气,“得天垂怜,妾身这才阴错阳差成为少爷的第七房侍妾。”

惊闻“七侍妾”几个字,宋瑙呛了下,想到自己险些与她成为同府姐妹共侍一夫,浑身便起鸡皮疙瘩。可温萸实属美艳一挂的,像在荒原上点燃一根火把,她是顶头跃动的焰火,这一点上,她们是全然不同的。

“原来夫人还有这么一段经历,是不容易。”

陆秋华似已有判断,温声道:“徐公子这些天受苦了,先回去报个平安吧,徐大人该等着急了。”

徐斐终于盼到可以离开,见虔亲王也没再留他,立即携温萸伏地行礼。

他们向外退去,即将踏出门槛,适才没怎么说过话的豫怀稷忽然问了一句:“七夫人衣料上绣的花头还挺少见,不知该怎么称呼?”

温萸止步于门前,微一抬头:“此物名唤茱萸。”她弯起嘴角,用不大的音量,似是缅怀般地说,“在妾身家乡,它呀,总是开得最好。”

“如此。”豫怀稷眼底微光一闪,“受教。”

他挥手示意戚岁送两人出去,雅间缓缓恢复到初时的清静。

豫怀稷执酒杯点一点陆秋华:“怎么看?”

陆秋华挑眉道:“我们之前判定,近期在帝都掀风起浪的幕后推手,她麾下或许有人已经混进徐斐身边,故而他每走一步,对方都能找准时机借此布局。”

话到这里,他摇一摇头:“这个温萸是有些古怪,但她的来历很难查证了。”

宋瑙不大理解:“难在哪里?”

换作以往,陆秋华何止不会好声好气地回她,还极有可能要出言嘲讽她久居深闺,不知地方疾苦。但这回一来是屈于豫怀稷的淫威,二来他开始意识到宋瑙也非省油的灯,为避免受到这二人的联手夹击,他沉默须臾,张口回答:“甘阳常年发生灾害,流民很多,官府难以管控。”又解释道,“她看起来十八岁上下,这十八年间,府衙官员都换过少说六七拨了。”

他的语气虽然还稍显僵硬,态度倒有明显软化,豫怀稷赏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接替他继续说:“甘阳三年前又大旱过一回,土地收成不好,本地百姓便更少了,多数出城投奔亲戚,或者去其他州府安家。要去核实一个几年前离开的女子,一无完善的官府名册,二无邻里佐证,几乎不大现实。”

宋瑙安静地听完,当这两个大男人的侧重点放在地理风貌上,她却另辟蹊径,有些困惑地提出一个问题:“茱萸性湿,多长于南方温热地域,可听你们说来,甘阳在北面,气候干旱,茱萸在那儿能长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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